第一章 舊聞(修錯字)
作者:觀塵無聲      更新:2020-12-15 05:01      字數:3079
  “馬上誰家白麵郎,臨階下馬坐人床。不通姓字粗豪甚,指點銀瓶索酒嚐。”

  中土有四國,東幽,西武,南華,北嶽,赫赫揚揚皆已千年。其中最負盛名者,便是身處仙島之外的南國。

  南國,名南華遙國,居東海之畔,南海之濱,此國人崇仙尚道,大興廟宇祭拜,各式風俗千年不衰。

  既然追崇仙途,自然少不了大量的神鬼誌異,秘聞傳說。隻是朝代更迭,星辰交替,傳說亦隨之興起或沉寂。那一年時,南國最負盛名的雜文乃是一部《迷蹤記》。

  《迷蹤記》講的是一長兄尋妹的故事。說新誌縣有個武生叫白逐年,因祖上得罪了天神,引厲鬼入室,奪走了他年近五歲的孿生妹妹。白逐年成人後,便獨自離家尋找妹妹,發願找不到誓不回鄉。

  雖路途艱辛,白逐年卻風雨無阻。天神試探他,帶他上青雲,又帶他入黃泉,以利惑之,以死迫之,白逐年皆不為所動。他一路跋山涉水,又遇到無數妖邪阻攔,他卻折竹為刃,拚死相抗,未曾退卻一步。

  他離家後,轉眼二十年已過。白逐年三十八歲時,在山路上遇見一老者,老者對他說,過去之事已了,何必再苦苦追尋!

  白逐年卻說,滄海有時盡,此誓不敢欺。

  老者神色微變,長歎一聲後,指向了遠處山澗。

  白逐年心知是神仙指路,立即朝前趕去。這一路危機重重,待他尋到老者指引之處時,隻見那厲鬼仍奉命守著他妹妹,幾十年如一日。

  他已過而立之年,他妹妹卻還是五歲稚童模樣,穿著紅肚兜,戴著長命鎖,見到他時卻不知他是何人。

  白逐年望著妹妹,心知這數十年世事變遷,對她而言仿佛不過一瞬,不由得悲喜交加,失聲痛哭。

  那厲鬼卻淒淒冷笑,似是早已預料在心。白逐年想帶妹妹離開此處,卻被極為詭異之事困在了原地,令他驚駭無比。

  《迷蹤記》的話本便隻到這裏,此書的結局被人隱去,成了殘本。但隻因白逐年與那些妖魔鬥法太過精彩,縱然故事殘缺也名噪一時。後來更是被編成戲文、雜曲,流傳在民間經久不衰。

  原本它就是個熱鬧戲文,不過隻在南國流傳,原本隨著時間推移已漸漸沒落,後來卻因一個人出現而四國聞名。

  因為此人無論身世或性情,皆與戲文中的白逐年太過相似。

  不同的是白逐年是男子,而她,卻是位女子,還是位姿容絕美的青衣坤道。

  她時常出現在茶館和街邊,隻要有人說或演那出戲,她就會來到不遠處駐足觀看。

  她從頭至尾不發一言,隻在最後散場時攔住人們,拿出一隻銀項圈,問眾人可能曾見過青青?

  青青是她的孿生妹妹,五歲那年失蹤,至今不知下落。

  她不知疲倦地尋找妹妹蹤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漸漸地,說書人便將她也收入戲中,走南闖北說與人聽。

  那幾年中,隻要世人提到《迷蹤記》,便會說到這個人。無人知道她是否已經尋到妹妹,但卻在無意間將此事擴散開來。

  她從五歲起,一直尋到了二十五歲。

  戲文中的二十年如白駒過隙,在文人墨客的借題發揮中彈指一揮間。

  而她的二十年,每一刻都是煎熬。

  “望有仙人能助我,予我所求或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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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吟,字君故,五歲入道門,從籍琉璃山釉雲觀,拜高功藏鈞先生為師。她性情孤僻,行事偏激,作風極為利落,在道門獨樹一幟,常被人腹誹不似修道之人。

  她也的確不像。她執念太重,對修行人而言,執念猶勝殺念。但她數年來所思所想,皆隻為一人。

  一個她似乎掛在嘴邊,又甚少提及的人。

  因此比起她的作風,更為人議論紛紛的,始終是她的身世,也是她偏激性情的緣由。

  岑吟是被師兄抱回觀中的。那年大雪封山,監院命人去門外打掃,但天氣嚴寒,誰也不願出門,推來推去,推給了一個天資不足又性情愚鈍的道童。

  那道童也不過十一二歲,有些靦腆木訥,持著掃帚一根筋地在大雪中清道。從午後至傍晚,就在他雙手麻木之時,赫然在山路積雪下看到了被凍僵的岑吟。

  那時岑吟才五歲,穿著一身染血的白紅羅裙,發髻散亂,手裏緊緊地攢著一個銀項圈,瀕死之刻還睜著眼睛,身體已經僵了。

  那木訥道童嚇得跌坐在地,也顧不得回去叫人,扒開積雪把她硬拽出來,脫下衣服裹住她,拚盡力氣抱回了觀中。

  岑吟這條命是師兄救的,也為了救她,師兄身上留下了凍瘡,一到天寒便會發作。但他從來不與岑吟說,每每問起,都說已經好了。

  這個人名叫餘峰,雖然天資極差卻十分溫和,也因此常常被人嘲笑欺辱。因著岑吟是他撿回來的,便也譏笑諷刺她,但岑吟性情凶狠,向來睚眥必報,她稍稍能動便用雪球狠砸那些人的頭臉,險些打瞎了一個師兄。

  觀裏有幾位高功會看相,明眼一見便知岑吟出身極好,非富即貴。如此大家小姐,斷然不該在風雪天出現在此,竟還孤身一人,想來定是家中生了巨變。

  但每每問及岑吟,都問不出什麽來。她年紀尚小,不知來自何處,不知父母姓名,隻知道自己姓岑名吟,字君故,家中紅磚石瓦,仆從無數,有一個孿生妹妹,乳名青青。

  她手裏握著的項圈便是青青的。這是她和妹妹唯一的聯結。誰也不能碰她的項圈,一根指頭都不行。

  岑吟初來時性情不定,幾歲大的孩子,又受了些刺激,時常鬧得觀中雞犬不寧。眾人拿她毫無辦法,不得已之下,隻能請出閉關已數年的藏鈞先生。

  藏鈞先生乃是觀中大德,十分有威望。他一見岑吟,便問她可是在憂慮姊妹下落?岑吟大哭不止,隻說妹妹和她一同被人抱走,卻不知為何把她丟在了這裏。

  問她那人模樣,除了一身白衣,別的都不知道。

  “這孩子的命格……其他人怕是壓不住,不如拜在我門下吧。”藏鈞歎道,“那個帶她回來的人是……?”

  眾人麵麵相覷,把餘峰推了出來。

  餘峰沒見過藏鈞先生,隻知道他是位不得了的人物,嚇得戰戰兢兢。但藏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晚輩叫餘……餘峰……今年十二歲……”

  “既是你帶回來的,想來跟你有緣,就由你來照顧她吧。”他笑道,“你也拜入我門下。”

  餘峰愣在原地,旁邊人提醒他,才回過神來扣頭拜師。

  藏鈞先生修道近百年,所收之徒屈指可數,能拜他為師簡直天方夜譚。不知有多少人眼紅岑吟和餘峰。

  正所謂種如是因收如是果,其他聰慧之人求而不得之事,卻被一個愚鈍的道童收入囊中,實在唏噓。

  不過說來也巧,自從岑吟跟隨藏鈞修行後,的確一日比一日安靜下來,性情也和緩了許多。她換了一身青衫,每日和師兄師姐們一起讀經,坐寰。雖然年幼,卻看得出這是個美人坯子,且天分極高。

  餘峰恪盡職守,一直如長兄一般照顧她,冷了添衣,困了添被。有他在,岑吟漸漸有了笑臉,還把自己的項圈拿給他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炎炎夏日時,餘峰常常一邊為她梳頭一邊輕念,“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岑吟沒有做聲。

  餘峰為了照顧好她,跟師姐學了如何編發髻。他為岑吟梳了兩個圓圓的童子髻,又拿來圓鏡給她看。

  岑吟定定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過了片刻,她忽然轉頭道:“爹爹也會念那個詩。”

  “你爹爹是什麽樣子?”

  “胖胖的,留著大胡子,愛笑。”岑吟小聲說,“總是抱著我和妹妹念書。這個項圈……”

  她說著,抬起手裏的銀項圈,卻抿住了嘴,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強忍著不掉下來。

  但是餘峰明白,是她爹爹打的,應該打了兩個。她自己的那個已經丟了。

  他沒有做聲,隻是輕輕摸了摸岑吟的頭。

  “別哭,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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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不開倉,財物耗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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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文開更~~謝謝小天使們捧場~~這次努力寫個甜爽的故事,男主會在最近幾章閃亮登場的~~

  聖誕元旦新年快樂!祝小天使們新的一年一切順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