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純粹幹淨，他投過來的視線裏，也隻是單純地疑惑而已。

  “你知不知道他對我朋友……”四目相對，她差點脫口而出，但在關鍵的時刻理智回籠，她又把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算了！

  質問白十六有什麽用？他又不是始作俑者！

  “對你朋友怎麽了？”白十六反倒是追問，一副懵懂真誠的樣子。

  “沒什麽。”慕涼煙別開視線，催促著對方繼續往前走，隻是忍不住低喃補充，“你就沒懷疑過，教授和黎宴可能是一個人？或者有互相冒充的情況？”

  她並不知道哪種更趨於真相，也不知道是否存在其他可能。

  她故意這麽一說，是打算著：如果白十六懷疑過，那他們正好聊一聊；如果白十六沒懷疑過，那她就當給白十六提個醒吧。

  隻是沒想到，聽到這裏，白十六卻不由失笑。

  “你是不是傻了，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他輕嗤，“黎先生怎麽會和教授是一個人，他們關係又不好，稱呼和工作內容也不一樣……”

  “這能證明什麽？”她打斷。

  “證明……哎呀！反正就是不一樣！”白十六有些急了，停下來原地跺了一腳，“他們筆跡也不一樣啊，你怎麽會這麽聯想？”

  “筆跡？”慕涼煙這倒來了興趣。

  “就是很久以前，藍砂實驗剛開始是相互合作的，很多項目都是有教授和黎先生的輪班簽字的……唉，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白十六沒當回事，隻當是無關緊要的細節，一口氣都說了。臨了，還加上一句，“不信你可以找以前的簽字看。”

  “那要去哪裏找？”她追問。

  白十六卻沒能繼續說下去。

  他正打算往下絮叨，身體卻陡然僵了一下，腦袋還在繼續往前探，身體卻原地停住……重心陡然不穩，他直直地撲了下去。

  “咚！”

  他這一下摔得很狠，腦門磕上地麵，發出不小的悶響。

  慕涼煙下意識地彎腰去拉人，在拖住白十六的同時，她垂眸，餘光朝地上掃了一眼：地麵平整，並沒有絆腳的東西，他是怎麽摔得這麽蹊蹺？

  “怎麽樣？腦袋磕傷沒有？”她一邊拉人一邊問。

  “別別別……”白十六卻急急地阻止了她，他壓根沒在意額頭磕出的紅紫，注意力反倒是都在脖子上，“幫我看看脖子後麵有什麽？難受……難受得厲害！”

  慕涼煙隻得掉轉了方向，扒下他的衣領，往他的後頸處看——

  那裏暗紅一片。

  原本應該正常的膚色，此時透著血色的紅，而在那片血色之下，還有淡淡的藍色熒光。那股藍色似已滲透入皮肉裏，在皮下擴張遊走。

  “是……是什麽？”僅僅是幾秒，白十六的聲音便虛弱了不少，說話也不再那麽連貫。

  慕涼煙抿了抿唇，艱難地回答兩個字：“藍砂。”

  這是白十六剛剛為了拉她，掉在水裏沾上的？

  僅僅是幾秒也能沾上嗎？

  沾上了又會怎麽樣？

  她記得黎宴曾經說過——‘這麽高的濃度，三期也挺不過去，把十六放進去，他也一樣會死。’所以現在，白十六會不會……

  “真倒黴……”白十六卻隻是抱怨著，他沒有辦法站起來了，索性蜷縮住身體，往走廊的角落一躺，“我可能要虛好久，睡幾天……你碰到黎先生，記得幫我跟他說一聲，不對，你現在最好避開黎先生，還在生氣呢……”

  說話的同時，他已緩緩合上眼。

  “你真的沒事嗎？”慕涼煙有些不放心。

  “沒事……”白十六隻是擺手，然後指尖往某個方向指了指，“一直往前走，第二個路口右拐，你的朋友在那裏……不用管我，你抓緊時間躲起來……”

  說完，他的手垂下去，像是真的睡著了。

  慕涼煙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的呼吸依舊均勻，才鬆了口氣。

  她無法對白十六言明真相，但她依舊感謝他所做的一切。現在，她的時間的確有限，隻能抓住對方的胳膊，真心道了句：“白十六，謝謝你。”

  然後，她起身，朝著他指示的方向，快步跑過去……

  …………

  一直往前走，小心數到第二個路口，然後毫不猶豫地右拐……

  她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走廊。

  還有個消防栓，是她塞那個遮臉氈帽的地方。她記得這個附近是有監控的，之前黎宴放給她的監控片段，就是在附近截取的。

  但現在她也沒有一個個避開的耐心了，她直接飛奔，衝進了薑年所在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