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很快達成一致——

  外勤留在原地守著“交通工具”，慕涼煙則和黎宴步行前往白十六所在的地方。

  夜色沉沉。

  周圍的狂風在繼續，揚起陣陣飛沙。這樣的長夜格外黑暗冷清，沒有出行的人，也沒有亮著的燈光，甚至連自然界的月光都看不見。

  這裏，宛如被拋棄的死寂之地，有的隻是往複惡劣的天氣。

  “我不太記得路了……”走了一段路，慕涼煙就挫敗地低喃，“……主路在哪裏？”

  沒有光源，周圍的能見度有限，她實在無法分辨。

  比如她眼前的這條小路，因為走沙的影響，看起來一會兒是直的，一會兒又是彎的……

  黎宴沉默了兩秒。

  “……我們就在主路上。”他回答，帶著七分的無奈，“你不熟悉這裏，所以在起風的時候認不出來，很正常。”

  頓了頓，他詢問，“你直接說，他在什麽地方？”

  “一家廢棄的水果店。”慕涼煙脫口而出，答了之後才意識到這個地址似乎太寬泛了，於是她想了想，又補充，“是個小房子，木頭的門，附近有一家便利店，什麽都賣……”

  她絮叨著建築特點，以及周圍的標誌物。

  她也不確定黎宴能不能找到，所以盡量把地方說詳細。

  但對方卻像是熟門熟路，在她開口說第二句話的時候，他便已加快了腳步，篤定地往某個方向走去……

  ………

  很快，他們便到達了目的地。

  水果店的那塊破爛廣告牌已經徹底被吹走了，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廣告架。那扇窄小的木門緊掩著，有細碎的飛沙，不停地從木門的縫隙裏灌進去。

  “碰！”

  黎宴伸手一推，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便不堪重負，直接砸了下來。

  一聲巨響，驚得慕涼煙一激靈。

  她的疲憊一收，這才回神，定睛往裏去看：一片漆黑，一片安靜。

  三秒之後，才傳來驚喜的呼聲——

  “黎先生？！”是白十六的聲音。

  黎宴已抬腳走了進去。

  慕涼煙怔忪了一下，也跟在了後麵，隻是腦子裏還納悶著：薑年呢？

  ……

  屋裏一片漆黑，角落裏傳來窸窸窣窣的細響，是黎宴給白十六解開繩索的聲音。

  “黎先生您可終於來了！小小她不講道理啊……”白十六大大咧咧地抱怨著，說話的同時“啪嗒”一聲打開了火機。

  屋內倏然一亮。

  但也隻光明了一秒，火機的光便被風吹滅了。

  慕涼煙還沒適應周圍的黑暗，這短暫的光明，隻讓她看到薑年躺在另一個角落，一動不動。她想辨別一下生死，光就沒了。

  “碰——”

  她想跑過去看，還被拌了一腳。

  “嘶……”吃痛地抽了口涼氣，慕涼煙抱住自己的腳踝，直接沒好氣地喊出來，“白十六，你對他幹了什麽？”

  “我被綁著，我能對他幹什麽？”白十六的聲音充滿了無辜，接著又開始告狀，“黎先生，你看你看，她又要開始不講理了！”

  “十六。”黎宴低喝了一聲。

  白十六的聲音這才一停，哼哼唧唧地去關門，然後重新按開了打火機。他在櫃台附近找到了一支舊蠟燭點上，讓屋裏的光源平穩下來。

  慕涼煙這才看得清楚，繞開一地的雜物，跑到薑年那邊。

  還好，人是活著的。

  四肢健全，沒有新鮮的外傷，隻是呼吸有些短促，體溫有點燙……他在發燒。

  應該是她疏忽了，考慮到這裏的環境，她應該給他用更足量的藥的。他身上畢竟傷得不少，再加上他白天夜晚不一樣的身體，更容易感染。

  “薑年？”她嚐試著叫了對方兩聲，拍了拍他的臉。

  “唔……”被拍臉以後還是有反應的，隻是意識有些迷糊，說話也模糊不清，“慕……慕……”

  慕涼煙捂住了他的嘴，也幸虧他現在模糊不清，沒叫出她的真名。

  “看吧，這不是沒事嘛！”白十六在一旁不悅地開口，“二期的半成品，受點傷變成這樣，不是很正常的麽？畢竟隻是二期的半成品，還能指望他怎麽樣？”

  說到最後，他又要開始他的那套三期優越論了。

  “別人至少不會白天睡得跟豬一樣。”慕涼煙聽得心煩，忍不住頂了他一句。說完，她才繼續去喊薑年，“清醒一點，能走嗎？”

  這樣的情況，還是把人送醫院比較好。她手上沒有車，隻能指望對方走一段了。

  “你看他的樣子哪能走？二期的都是廢物……”白十六還在潑冷水。

  隻是這回，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黎宴的一聲低喝止住了。

  “十六。”他喝住他幾近刻薄的絮叨，在後者噤聲之後，才淡淡地開口，“二期隻是沒有強化自愈能力，這並不能成為你嘲笑他的理由。”

  “他是半成品，二期都算不上……”白十六還想堅持，隻是這回黎宴的一個眼神掃過去，他便識相閉了嘴。

  而黎宴的目光從白十六的身上收回後，才看向角落，然後抬腳走過去。

  慕涼煙還在那裏叫人，見黎宴過來，暫停了動作。

  “我看看。”黎宴走過來，在她旁邊彎腰。

  慕涼煙起身，索性把位子讓給了他：“好。”

  她看著黎宴在薑年身邊蹲下，然後活動了一下雙手，卷起了玄色長袍的衣袖。左側的袖子他很快處理好，袍口卷到了手肘處；右手的衣袖卻……

  他在碰到右手袖子的時候頓了頓，似遲疑了一下，沒有向上卷，而是隻稍稍撩高了一點。

  “要不要幫……”忙？

  慕涼煙試圖幫他處理那寬大的袍袖。

  “不用。”話未說完，黎宴便快速拒絕了。他的右手往旁邊一縮，幾乎是躲避似的，逃開了她的觸碰。

  “你……”有傷？

  慕涼煙蹙了蹙眉，正要有所懷疑，隻是心底的懷疑還未成型，便看到黎宴伸手，那雙白皙修長的手，直接掀開了薑年的衣服，翻出了他的傷口……

  “刀傷，還有肋骨骨折？”隨意地按了兩下，他便有了結論。

  於是，慕涼煙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