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車上的人皆是一怔，麵麵相覷了之後，露出困惑的表情來。

  “不是要去結尾款嗎？”慕涼煙拍了拍車門，“正好，帶上我一起去。”他正好去會會，秦盛是個何等人物？

  “那不行！他讓我們……”小紫毛的臉色一沉，試圖搬出剛才那套道理，卻被慕涼煙先行打斷。

  “他讓你們趕傅司城出無人區，你們趕了，人也走了。”她麵色坦然地指了指空蕩蕩的路麵，然後追問出聲，“但是他讓你們趕我了嗎？

  她和秦盛素不相識，秦盛沒有理由、更沒有可能指名道姓趕她走。

  果然，她的問題一出，小紫毛就被她問愣了。

  “老大，確實沒說要把他周圍的人都趕走，一直強調的就是趕他一個……”旁邊的小弟湊過去，小心翼翼著提醒，“老大，尾款要緊啊！”

  “行。”小紫毛把心一橫，“你上來吧……把槍收了。”

  ………

  回程的氣氛有些沉悶。

  車廂內有她這個配槍的外人在，小紫毛和他的小弟都有些沉默，偶爾說幾句，也是在強調——

  “你小心著點，槍口別對人，別走火！”

  “我們這裏把人趕出地盤的事多了去了，沒必要弄出人命，你冷靜著點。”

  “你可別說我們又帶你回去的，這不合規矩。”

  “你要是出了事，也別賴我們。”

  “……”

  ……

  慕涼煙敷衍地應了兩聲，便沒再搭話。

  她趁著車子搖晃行駛的時候，無聊地觀察起車的內部。雖然裏麵被打掃的很幹淨，沒有任何關於秦盛的物品，但是屬於秦盛的蛛絲馬跡，還是有的。

  比如貨車播放器裏的歌都還在，她跳躍著翻了幾首，都是上個世紀的老歌，符合秦盛那一代人的喜好；

  比如貨車的空調網內積了一層厚厚的灰，顯然秦盛開車的時候，是很少開空調的。這樣的天氣，晚上在無人區，不開空調不冷嗎？

  除非……他有落腳點，不用住車裏。

  “前麵就到了。”正思索到這裏的時候，身旁的小紫毛開了口。說話的同時他按了兩下喇叭，“說了在這兒等的。”

  前麵正是先前的補水點，廢棄的取水器，滿地的沙土。

  在這裏留守的兩個小弟正擦著摩托，聽到貨車喇叭的聲音，連忙站起來，探著腦袋，一臉期待地朝貨車的方向看過來。

  小紫毛放下車窗，對外比了個大拇指的姿勢，然後喊：“點吧。”

  小弟麵色一喜，連忙從摩托車上解下一個小包，從裏麵抱出一堆細杆的煙火，一根根地插在地上。

  “這是做什麽？”慕涼煙蹙眉。

  “我們定的暗號。”小紫毛幹脆著答了。這一路的和平相處，讓他的忌憚也少了點，已經能把慕涼煙當成一個搭車的路人了，“要是成功把人趕走，就在這裏放煙花，他會來給我們送尾款的。”

  他頓了頓，“嘿嘿”地笑了兩下，“筆啊、煙花啊，都是他準備的，他說按他說的做，不可能不成功。真的準……”

  慕涼煙掃了他一眼。

  一個警告的眼神，成功讓對方閉了嘴。

  然後她沒再繼續理會對方，開門跳下了貨車，往四處眺望：“他什麽時候會來？”

  “很快的。”小紫毛在她後麵下了車，對此倒是一點都不著急，麵色很篤定，“就是不知道他親自送來，還是別人送來……你別瞪我啊，他在這一帶混，朋友很多的，不一定親自來。”

  慕涼煙心中沉了沉，卻也隻能隱忍下來，默默地等。

  她這才體會到尋找秦盛的艱難。

  於是，在等待的每一秒，她都在祈禱，來的人一定要是秦盛本人。

  煙火一根根升了空。

  小紫毛和他的那群小弟們，已經坐在旁邊開始侃大山了。他們暢談著拿到錢要怎麽花，下一單要開出什麽樣的條件。

  而就在此時——

  慕涼煙聽到有摩托車的聲音，很遙遠，似從土丘對麵的某處傳來。發動機的聲音很單一，顯然來的車隻有一輛。

  “來了，”小紫毛搓了搓手，喜滋滋地站了起來。他仰頭眺望著聲源，在遠方的摩托車手露麵的第一時間，便已有了判斷，“是姓秦的本人。”

  秦盛本人？

  “真的？”慕涼煙神經一緊，站到了車後暫且隱匿住身形，手卻不由自主地放在了槍上。

  “就是他，那輛摩托十幾萬。”小紫毛吐了口唾沫，“還不借給我，呸！等下的尾款，我一分錢都不會讓……誒？”

  抱怨的話說到一半，小紫毛的聲音一停，發出了個詫異的單音。

  “怎麽了？”慕涼煙詢問，從她的位置，隻能看到小紫毛站在原地疑惑。於是，她隻能從車後走出去，自己查看遠處的情景——

  遠處的摩托車停下了。

  車上的人似看到了什麽，停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直接轉頭，又朝著土丘後麵駛去。

  他跑了。

  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理由，突然就這麽調了頭。

  慕涼煙也懵了一秒：她很確定，剛剛她站的位置，秦盛是看不到她的。就算看到她了，隔得那麽遠，也是看不清她是誰的。

  為什麽要跑？

  “誒？”她正疑惑的時候，小紫毛已經炸了，“不會是想逃單吧？媽的，這孫子！”他咒罵了一聲，招呼上自己的那群小弟，跳上車就要去追。

  慕涼煙隨意地挑了一個人的車跳了上去。

  她別無選擇：旁邊的小貨車實在開不快，她要是選擇車子，八百年都追不上。

  “快啊！愣著幹嘛，快追！”

  發動機轟鳴了兩聲，摩托車幾乎在下一秒飛射出去，但是那個小弟卻在擰下油門的那一瞬，突然倒向了一邊。

  “嗡……”

  車子失去控製地滑飛出去，慕涼煙措手不及，整個人都被拋飛出去。

  “嘶……”後背落地，雖然地上沒什麽尖銳的物體，但地麵的硬度還是疼得她抽了口涼氣。也是在落地的那一瞬，她仰頭看到了天空，才知道秦盛剛剛看到的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