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才一把將錢拿了過去。

  “真買貨？”他低頭數了幾張，向她的方向瞟了一眼，“不管買賣成不成，這些都是我的？不反悔？”

  慕涼煙點點頭。

  老板“嘿嘿”一笑，這才終於放了心。他歡暢地把錢數完，往懷裏一揣，然後才朝她招招手：“照片呢？我看看。”

  慕涼煙把手機遞了上去。

  “這個是……”老板眯著眼睛瞧著，放大了屏幕，打量了再打量，“……是老秦？”

  “能聯係上他嗎？”慕涼煙麵色一喜。

  很好，看來是認識的。

  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能不能安排我們碰個麵？越快越好。”

  “你們……”老板沒回答，他抬起頭，麵色變得複雜起來。他蹙著眉頭，幾乎是以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眾人，“……要買老秦的貨？”

  “對。怎麽了嗎？”慕涼煙同樣不解。

  此話一出，老板的眉頭攪得更緊了。

  “你們要買屍體做什麽？”他把手機還回來，反問了這麽一句。

  “……”慕涼煙被問得有些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屍體？

  他在說什麽？

  “什麽意思？”還是傅司城從她旁邊走出來，接了這麽一句。

  “老秦是運屍體的，他的貨都是屍體。”老板頓了頓，“你們不知道？”

  站在老板對麵的兩人不由交換了個眼神，這事，他們還真不知道……而且壓根無法想象！秦盛隱匿在這裏這麽多年，是在運屍體？

  但震驚歸震驚，當著老板的麵，不能輕易漏了陷。

  “我們的確不知道。”慕涼煙清了清嗓子，搶先開口，故作意外地抱怨，“他之前跟我們聊的時候，說過他拉的貨，不是屍體啊。”

  “說的是生鮮食品吧？”老板輕嗤了一聲，一臉不屑的表情，“開著一輛小貨車，頂上的油布蓋得嚴嚴實實的，說他的貨不能曬太陽，一開始我都信了，生鮮可不要避光的嘛？”

  老板沒想太多，打開了話匣子，便吐槽著把事都說了——

  “後來有一次他車壞了來買零件，我幫著他在大太陽底下修了兩小時。我尋思著，都那麽辛苦了，我除了收錢，吃他幾個生鮮水果不過分吧？我就趁他上廁所，把那車廂打開了，你們猜怎麽著？”

  他自問自答，“他貨箱裏就兩具屍體，大夏天車廂裏空調又壞了，那味道喲……熏得我差點沒暈過去！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了，他是運屍體的，來來去去的，常常帶著屍體。”

  “他不瞞著你？”慕涼煙疑惑，“你看到以後，他也沒為難你？”

  “為難我幹啥？我又不是找事的，這條道上我信譽好得很！”老板咋呼了兩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了，你們連他運的是什麽都不知道，還問他買什麽貨？”

  “哦，事情是這樣的……”慕涼煙清了清嗓子，此刻已恢複了鎮定。

  她想起之前在老板娘那裏得到的訊息，拚拚湊湊的，編出一個毫無破綻的故事來——

  “他之前和人拚酒輸了一筆錢，是我們幫他墊的，他說等拿了錢還，或者拿他的貨抵，我們就信了。他現在跑得沒影了，我們就過來找找。”

  一番話，拚接了好幾個零星的信息，即使老板要細問，她也能編出細節來。

  但老板隻是怔了怔，手指無意識地伸入懷裏，摸了摸剛揣進去的一遝錢，不禁感歎：“花這麽多錢出來找，看來是給他墊了一大筆錢。”

  他沒任何懷疑，直接就這麽信了。隻是對於秦盛“跑路”這一說，他表示不信，還反過來勸慰。

  “應該是喝醉忘了。”他摸了摸下巴，篤定地開口，“老秦有錢，有的是錢，肯定不會賴你們。”

  “他哪來的錢？”慕涼煙聽者有心。

  一個和外界脫節，身份信息都已經是死亡的人，哪裏來的錢？靠運屍體？還是在他的背後，存在著什麽人或什麽組織？

  “他幹這個，賺得很。”老板神秘兮兮地開口，掰著手指盤算，“比如哪個探險隊的在無人區死了，家屬過來找屍體，那找到一個就是一大筆錢；再比如發現無主的屍體，運到外麵和失蹤人口對上了，那又是一大筆錢……”

  他嘿嘿地笑了兩聲，“屍體不夠了也沒關係，我就猜他從外麵綁人進來，搶了宰了，屍體再按之前的處理一遍，雙份錢。反正我們這裏沒人、沒信號，也沒法管。”

  說到這裏，他摸出一根煙，旁若無人地點燃了。

  爽快地抽了一口，他才輕笑繼續：“他說拿貨抵也沒坑你們，要是綁人進來搶到什麽，那不也算是貨麽。”

  慕涼煙聽得有些怔。

  她並不了解秦盛，隻覺得秦盛本人，和林姨描述的判若兩人。而現在聽老板講述，她更無法理解，秦盛竟然是那種陰狠、殘忍、血腥……的人。

  這回，傅司城接受得比她快多了。

  他不止全盤接受，他甚至還開始思考：“做運屍體生意的人，隻有他一個？”

  “是啊，咋啦？”老板又吞了口煙圈。

  “怎麽聯係上他？”傅司城沒有回答，徑直問出來。

  “你要願意等的話，留在這裏等著，他路過的頻率還挺高的。”老板抿了抿唇，“你要著急的話，往那邊找找看。”

  他伸手，指了個方向，“往那裏走幾公裏，有個老的補水點，說不定就在那裏休息。”

  “謝謝。”傅司城道了謝，拉上人就走。

  慕涼煙恍惚著向前，被他拉出了便利店之後，才問出來：“你剛剛問的，這裏隻有他一個運屍體的人……這怎麽了嗎？”

  “說明隻有他對這裏的地形真正熟悉，能找到枉死的屍體。”傅司城把她送上車，繞到另一側打開車門，“我們找到他，說不定就能揭開一切謎題。”

  他跳上車，快速地踩下油門，麵色卻始終有些凝重，沒有因這個發現而欣喜，“但正因為他對這裏太熟悉，要是他在我們找到他之前，先做好防備，就不好了……”

  所以，他們必須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