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眼中的沉思，瞬間被擔憂替代。

  “你怎麽樣？”他不由自主地往裏走了兩步，慌亂之下，伸手想要碰卻又不敢碰她，“喝進去多少？多長時間了？”

  他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茫然、慌張。

  摒棄了所有的理性思考，他所做的一切完全趨於本能。

  “都喝了啊……”慕涼煙本想笑他的，但撞上他的雙眸時，便突然什麽都笑不出來了，“……這個身體有抗體，因為這個，他們才認定我是自己人。”

  頓了頓，她揚起唇角，反過來安慰他，“他們也沒討到好，我有抗體，他們可沒有。灌我一瓶，我就咬他一口，他狀態差得很。”

  傅司城沒說什麽，隻是無聲地靠近，擁她入懷。

  慕涼煙同樣抱了抱他，正色繼續——

  “我聽到他們說起‘四期’、‘三期’這種詞，這應該是對應的某種實驗。之前騎著摩托車攻擊我們的人，在他們口中是‘試驗品’。”她頓了頓，麵色凝重了一些，“所以我懷疑，裏麵在做的，是某種人體實驗。”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黎宴一再強調，“裏麵”的事情要絕對保密，裏外的聯係要徹底隔絕。

  “之前我們就懷疑了，這個地方隻是看著落後，其實比其他地方都先進。比如大塊的無信號區域，人為屏蔽信號，還有大型視覺迷宮……這些東西，應該都是為裏麵服務的。”

  她想了想，“還有剛才的那場風暴，來去都那麽突然，而且它的強度，也不符合這裏的氣候。我甚至懷疑，它也是人為的。”

  “的確不正常。”傅司城接話，“我在外麵迷路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有這麽大的陣仗，裏麵的集團或者組織，怕是不好對付……”慕涼煙低喃。

  “我們沒必要對付他們，拿到解藥，我們就會離開。”

  “……也對！”被這麽一提醒，慕涼煙的神經才不由一鬆。她抿唇想了想，突然以拳擊掌，想出辦法來，“我們現在手上有人質，也能看到無人區。大致的地形我們是知道的，可以先讓人質帶一遍，再偷偷溜進去……”

  她的想法很簡單，甚至白十六不願意配合都可以——就算他不肯帶，他也總知道屏障在哪裏的吧？他總知道哪裏不能走吧？

  她一個個方向試，怎麽都能把迷宮路徑試出來。

  “怕是不行。”但她的這個提議剛說到一半，便被傅司城否決了。他沒直接解釋，而是越過她往裏走了幾步，推開側方的那扇小窗，然後把位子讓出來，“你看。”

  慕涼煙疑惑地探頭。

  當看清外麵的景象時，她一下子愣住了——

  黃沙散去，能見度已恢複如常，視野也重新清晰。從她的這個方向，能看到通往無人區的路，能眺望到無人區的遠景。

  她記得，那裏應該是一片廣袤的平原，她見過的。

  但現在完全變了樣。

  她看到枯黃的土地，看到遠處有重巒疊嶂的山脈……天上隻剩一抹殘陽，在那血色的殘陽籠罩下，遠處山頂的紅暈，都看得特別清晰。

  沒有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建造出群山。唯一的解釋，就是視覺迷宮的路徑變了，展示的外形也變了。

  她無法探知哪個是真的？

  平原是真的？還是山脈是真的？

  亦或者都不是真的？

  “我在外麵的時候，就感覺地形不對勁，像是遇到海市蜃樓一樣，重複同樣的景物，走不出去。”傅司城在旁邊開了口，“風沙能改變我們看到的場景，我們都不知道，下一場風沙什麽時候會來……”

  言下之意，靠探尋路徑，再偷溜進去，幾乎不可能。

  慕涼煙一下子就焉了。

  那麽血色的夕陽逐漸黯淡，她的心也跟著黯淡了。

  “黎宴走的時候，交代白十六把我帶回去……”慕涼煙喃喃地開口，說到一半，止不住搖頭，“我不能這麽被帶進去。我咬了他，進去免不了正麵交鋒，他不會給我好下場的……”

  而她真的沒有信心，去戰勝一個實力不明的敵人，或者說，一個龐大的組織。

  可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除了跟著白十六，她還能怎麽混進去呢？

  天馬上就要黑了，馬上又會輪到她過生不如死的時光……不進去，她就隻能這麽熬著。

  強烈的恐慌感，讓慕涼煙不由顫抖。她也不知道這種情緒是怎麽來的，就這樣所有的負能量強湧而來，讓她突然就墜入了害怕的深淵。

  “裏麵有多少人我都不知道，隨隨便便一個試驗品，我都打不過……”說著說著，她都想哭了。

  傅司城也有些慌。

  “不會的，我們還有別的方法。”他手忙腳亂地安慰她，“我母親帶回來的那幅畫，也是指向邇鎮，指向這裏。我們可以從它入手，說不定有線索。”

  他頓了頓，甚至提了最不願意提的名字，“還有秦盛，隻要抓到他，就一定能找到辦法。他在這裏這麽多年，不可能不認識路。”

  他把其他的選擇都說了一遍，證明他們還有很多嚐試方式。

  反而，他的安慰收效甚微，慕涼煙搖著頭，眼眶都微微發紅。

  “我也不知道……”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釋，“我覺得都沒有用……”她好像沒有經過思考，就本能地斷定了一切。

  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絕望感，徹底主宰了她。

  直到——

  “不會的。”傅司城捧著她的臉，“看著我。我不會讓你有事，不會讓你落在他們手上，相信我。”說完，他低頭，直接吻下來。

  用力、執拗。

  他啃噬著她的唇瓣，在撬開她的唇齒時，動作才轉為溫柔……

  慕涼煙隻是顫抖著。

  她迷茫、彷徨，直到屬於他的清冽氣息湧入，她才猛地清醒過來。她的腦海中一直停留著殘陽山巒的畫麵，越想越覺得自己渺小，越想越覺得恐慌，而他，終於讓她的神誌得以抽離。

  該死的！

  她反應過來了：視覺迷宮，不僅能讓人迷路，還能催眠，讓人心生怯懦。

  差點就著了道了……

  等等！

  傅司城在吻她？

  不行啊，她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