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的臉色一沉，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他猛然動作，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用蠻力突然一扯，把她從凳子上拉起來，然後，狠狠地甩向另一邊……

  慕涼煙措手不及。

  對方出手得太突兀了，而且他的力氣太大了。這被強甩出去的力道，讓她瞬間失了平衡，身體完全失去重心地飛出去。

  而短時間的強大慣性，讓她迫不得已地鬆手，放開了對他的鉗製。

  “碰！”

  這回她撞在櫃台那裏。

  木質的櫃台接下了不小的撞擊力，倒是沒先前嗑在椅子上那麽疼。但是那薄薄的一層櫃台木板擋板，幾乎被她撞裂了。

  “你以前不這樣的！”十六氣哼哼地喊出來，“你去了一趟外麵，就和外麵的人一樣了。黎先生說過，外麵的人一說別的，就會開始騙人。”

  “嗬……”慕涼煙輕笑，一身的疼痛和冷意讓她的笑意有些扭曲，“那他還真有先見之明啊。”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計劃，宣告破滅。

  慕涼煙撐著櫃台，很勉強很費力地站起來：“那麽我就直說了。你想動他們，最好先打敗我。不然最後隻活我一個，我也沒臉交代。”

  櫃台上沒有武器，她隨手拿了老板娘記賬的圓珠筆，握在手上。

  這個要是戳中人的穴位，還是挺疼的。

  運氣好點的話，也能把人戳倒下。

  “你不該護著外麵的人。”十六隻說了一句，便不再搭理他了。

  他還記著黎宴的交代，越過她，便想除去這裏所有的生命。他先走向老板娘的方向，老板娘隻是倒在地上，呼吸還是有的。

  他拽著老板娘的手臂，想把人從地上拖走。

  “溝通真是費勁啊……”慕涼煙低喃著感歎了一句，下一秒猛地衝上去，直接用筆紮向對方的穴位。

  她是認準好的，她也是用盡了全力的。憑她此刻的能力，傾其所有，也隻能完成這一期。

  但，沒有用。

  她紮到了，他沒有反應，連基本的神經反射都沒有，照樣拖著人往前走。反而，他揚手，用空著的那隻手，又把她推到了地上。

  “你……”她摔得狼狽，隻能眼睜睜看著人往前。

  但在經過拐角的時候——

  “碰！”

  一聲巨響。

  一個花瓶突然從旁邊砸出來，直襲十六的腦袋。青花瓷的大花瓶砸了個準，瓶身應聲而碎，弄出了不小的動靜。

  “咚。”十六也直接倒了下去。

  握住瓶口碎片的那隻手這才收回去，然後從拐角處的牆後麵，走出一個人來。

  “薑年？”慕涼煙意外，詫異地挑眉，“你醒了？”

  “一直都醒著……”薑年丟掉了碎瓷片，身形搖晃了一下，又扶著吃痛的肋間隙，靠在牆上喘息，“就是太疼了，爬不起來。”

  “那……”那個讓所有人失去意識的藥，對薑年沒有作用？

  還是後院的距離遠，本身就傳不過去？

  她正想著的時候，薑年的下一句話，就解決了她的疑慮——

  “要是能幫我綁一綁，我應該能好一點……但是和我同住一間那個，跟睡死了一樣，怎麽推都推不醒，外麵這麽大動靜也聽不見。”薑年喘了口氣，擦了擦額際的冷汗，“我說慕神醫，你能不能先別發怵了，過來替你的‘及時雨’綁一綁骨頭？”

  明明是一副狼狽，他還是忍不住嘴碎幾句。

  “……”她不是不想幫，而是她現在狀況也很不好。

  慕涼煙僵硬地站起來，她的下巴在微微發顫，對於手腳也不是很能感受到像自己的。她咬牙，努力平穩著呼吸：“之前你怎麽不說？”

  “千金難買早知道。”薑年搖晃著站直身體，從依靠著的那堵牆上移開，“你之前也沒告訴我，你會一個人在外麵和個‘金剛’打架……”

  說話的同時，他又往地上掃了一眼，以那種嫌棄又輕蔑的眼神掃視而過。

  隻一眼，在看清的瞬間，他眼中的輕視，瞬間被驚慌替代。

  他在同一瞬間變了臉色：“快跑！”

  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逃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

  原本摔在拐角後麵，看起來似已暈過去的人，此時已經醒來，並且毫發無傷地站了起來。他繞到薑年的後麵，在薑年想要逃跑的時候，直接把人抓住。

  “啊！”薑年原本就瘦，而且身體也一直是十七歲的少年模樣。

  這一抓，薑年被扣住了後頸，像是老鷹捉小雞那樣，幾乎被提了起來。

  “怎麽還有醒的……”十六疑惑地低喃，“那就從你開始吧。”他的力氣極大，把人拎出來以後，便想直接扭斷對方的喉嚨。

  “住手！”慕涼煙想要阻止，但快速的奔跑，反而讓她重心不穩，摔在地上。

  眼看著回天乏力……

  但十六卻在看到薑年脖子上蜿蜒的“血管”痕跡時，動作一頓，倏地收了手。

  “你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嗎？”他放棄了殺薑年，把人放下，往旁邊一丟。再看過去的目光，是睥睨的，“你一個二期半成品，不會是我的對手。”

  慕涼煙一愣。

  薑年更是一愣：“什麽？”他像是找尋到了多年追尋的東西，連身上的疼也顧不得了，踉蹌著要站起來，“你說我是什麽？”

  “二期半成品。”十六逐字逐句，又清晰地回答了他一次，也不管他有沒有聽懂。

  然後，他繼續——

  “你們兩個加起來也沒用，這裏的人，都是要死的。”他重新拖起老板娘，“除非……”

  “除非什麽？”慕涼煙追問。

  十六擰眉想了想，然後很確定地搖搖頭：“沒什麽。四期實驗是失敗的，四期成品不可能存在。”

  慕涼煙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她緊了緊拳頭，想從地上爬起來，卻沒有做到，又是重重摔下去。

  “咚！”

  “碰。”

  與她落地聲同時響起的，還有門被推開的聲音。

  她感覺強風灌入，一下子吹滅了所有的燭火，有一抹身影快速衝到她旁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納入懷中……

  “涼煙？”

  太好了，那一瞬間，她感覺周身有了熱源，整個人都重新活過來了。

  她的心神一鬆，盼來他的第一時間，竟還有閑情說一句：“風那麽大，你好歹關個門……”

  而在他們對麵，那個一片黑暗的拐角處——

  “你是誰？”是十六的聲音，“為什麽……你也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