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傅司城和下屬們在外麵稍等後，慕涼煙隻身進了旅館。

  “咋啦？”老板娘還在探頭望著，看到她拿了個手機進來，直接就回答了，“這邊沒有信號，也沒有網絡，你別想了。要打電話不？五毛一分鍾。”

  “不了，跟你打聽個人。”慕涼煙微笑，遞上了手機，“這是你拍的吧？這個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

  手機剛遞到一半，屏幕還沒出現在老板娘眼皮底下，對方便一口否決了。

  “你看也沒看……”慕涼煙氣結，也不好說什麽，隻能掏出一張錢推過去，“……我們正在找他，任何的信息，你肯給都行。”

  老板娘這回總算看了眼，但很快便把手機和錢都推了回來：“不認識。”

  還是那句否決，還是一樣的態度。

  可慕涼煙看得出來，對方在說那句話的時候，明顯是閃避的。

  “多少錢都可以。”幸虧她今天現金帶得夠，這回她直接掏了一疊出來，放在了櫃台上，“找到他，我可以再加十倍。”

  “啪！”

  紙鈔落在櫃台上的細響，動靜不大，但還是引來幾個客人的圍觀，背對著這邊坐著的人，更是頻頻側目。

  “不知道……”老板娘支起了身子，她的臉上有明顯的慌亂，一緊張，說話又忍不住帶上了方言。她嘟噥了幾句聽不懂的話，才詢問，“你們到底是幹啥的？”

  “住店的。”慕涼煙正要開口，傅司城從她後麵走來，搶了先。

  他把她剛才拿出來的那疊錢推回去：“就我們兩個人，要一間大床房，環境要好的。這就算是房費。”

  “真的？”老板娘的眼睛一亮，雖然問話的聲音還帶著懷疑，手上卻是快速把錢都拿了過去，“就你們兩個？一間房？”

  “是。”

  慕涼煙疑惑地聽著他們的對答，不明白傅司城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她往外看了一眼，發現下屬們都已經回了車裏，掉轉了車頭離開。

  “誒？我的……”手鏈還在車上！

  她試圖追出去，但才剛抬腳，便被傅司城按住了。他向她使了個眼色，做了個安撫的動作，她這才重新安靜下來。

  “大床房麽……”老板娘正在那一牆的鑰匙上挑選著房間，“這裏隻有一間，正好被人住掉了。要麽我給你們一個八人間，就住你們兩個？”

  這種旅館，床位都是按個計數，大床房這種大城市裏的東西，壓根就用不到。

  “不行。”傅司城擰眉，拒絕得很直接。

  “那這樣吧，”老板娘也不生氣，收了錢的，她很是爽快，“我跟樓上那個客人講一下，反正他一個人，也好商量。”

  說完，她隨手撈了一條多人間的鑰匙，去樓上換房間了。

  ………

  大廳裏依舊。

  老板娘走了以後，剩下的這幾桌客人，該聊天的聊天，該嗑瓜子的嗑瓜子，倒也是一副祥和。

  “我們兵分兩路，我讓人帶著追蹤器在附近找個地方露宿，等著那些人追蹤過來，我們留在這裏等秦盛。”傅司城這才壓低了聲音，說出自己的計劃。

  他說話的時候，環視了一下周圍，有意避開眾人，然後繼續往下——

  “我剛在外麵了解了一下，在這裏經過的人，很多都是做的跑貨生意，手上不怎麽幹淨。那個老板娘在這裏開店，應該也不是什麽簡單角色。”

  “所以明著問，是問不出來的。”

  “我本來並沒有想讓她換房間，隻是想打聽一下，附近還有沒有其他住宿……秦盛不是本地人，他也需要安置的地方。”

  “沒想到……隻能先住著了。”

  ……

  慕涼煙了然。

  這種道上沾黑的事情，她最了解：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老板娘如果把秦盛的下落告訴她了，那這個店在江湖上也就沒什麽信譽了，遲早混不下去。

  這是規矩。

  唉，她真是好日子過得太久，都忘了陰暗裏的門道了。

  “那就先住下來吧，等人少一點再說。”慕涼煙勾了勾唇角，不由感歎，“我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這個地方很淳樸。”

  “看錯人很正常。”傅司城接了她的話，平靜地補上一句，“我剛開始的時候，也以為秦盛很善良……”

  他很少感慨。

  而且是這種帶著自嘲和落寞的感慨。

  慕涼煙心中一緊，忍不住轉頭看向他，看到他眼中的黯然，她心裏也有些不忍：“你……”

  她正想勸慰什麽，樓上卻突然傳來很大的動靜——

  “你一個小屁孩跟我強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是老板娘的聲音，語氣洪亮潑辣，“叫你換你就換！給你住個八人間還不樂意了？”

  “那種集體房間你換新的床單被子嗎？我不去！我付了錢的！”另外的聲音，帶著幾分稚嫩和孩子氣，聽在慕涼煙耳朵裏，還有明顯的熟悉。

  “付錢了不起啊？我給你退錢，滾滾滾，你不要住了！”老板娘也是上來了脾氣，說完，就是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樓上的動靜極大，但樓下的人全部無動於衷，即使被欺負的是個“小屁孩”，也沒人有搭把手的意思。

  慕涼煙總算是明白了，這家店，真的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樣。

  那既然不是什麽淳樸的地方，那就用她的方式好了——

  “喂！”擼高了袖子，慕涼煙一步步踏上樓梯，一副樂於助人，硬碰硬的架勢，“這是幹嘛呢？”

  她承認她想恐嚇的是老板娘。

  畢竟樓上人少，恐嚇完之後，她能“順便”問一問秦盛的下落。

  “碰！”

  一個行李箱正從某個房間裏被扔出來，裏麵裝著幾件新潮的男裝，都是中二病的款式，而且她也見過某個中二症偽少年穿過。

  慕涼煙停腳。

  她懷疑地盯著房間門——

  “都拿走，我這又不是旅遊的，不接待小孩子。這麽不懂事！”老板娘從裏麵走出來，手上還拿著換洗的床單和枕套。

  而她的身後有一道清瘦的身影跟出來，少年的模樣，冷峻的目光。

  “薑年。”慕涼煙止住對方，“我要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