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記錯。

  鏈子的式樣、顏色的深淺、鈴鐺的位置、還有昨天她刮泥刮出的劃痕……這一切，都在證明這正是昨天的那條。

  唯一的不同，是這條手鏈已經被修複好了，斷裂的部分恢複如初，七個鈴鐺也在她撿起來的時候發出清脆的鈴音。

  它怎麽會在林姨手裏？

  如果是下屬給的，那麽下屬呢？

  慕涼煙撿起那根手鏈，舉在手裏晃了晃，卻沒有時間再做細想。傅司城已經往前很長一段了，她隻能先收起東西，盡快追上去。

  ………

  醫院那裏忙活了不少時間。

  林姨的體溫過低，血壓和血糖也低，人已陷入深度昏迷。醫生和護士好一通忙活，總算是才把人就回來。

  隻是，人並沒有醒。

  “她沒有受傷，也沒有基礎疾病。”醫生診斷了一圈，對此給出的解釋是，“應該是受到了什麽刺激。對了，你們在哪裏找到她的？”

  “呃，在……”事情有些複雜，慕涼煙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墳地。”倒是傅司城先開口，坦然地說出這兩個字。

  醫生頓時倒吸了口涼氣：“怪不得！這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墳地去，可不是要嚇暈了？就算是為家屬傷心，也不能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啊……”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顯然是徹底誤會了，但這一誤會，反而有了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詞，也沒人會對此深究細探了。

  醫生唏噓著，囑咐了幾句，然後離開病房。

  “她大概什麽時候能醒？”打發走醫生後，傅司城才正色看過來，詢問了這麽一句。他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更信任她的判斷。

  “說不好，但今天懸了。”慕涼煙搖了搖頭，“本來低溫低糖就恢複得挺慢的，我剛剛看到醫院開的藥裏，還加上了鎮靜的成分……”

  估計是怕林姨再受刺激，在治療上也無可非議。

  “……我們想問她看到了什麽，今天是問不到了。”她頓了頓，繼續往下說，“但能證明一點，她之前的確說了謊。她在那裏凍了半夜，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她說之前被困了一天一夜，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她之前到底去了哪裏。”傅司城皺了皺眉，“但是昨天晚上，那裏還有其他人。”

  “什麽？”慕涼煙猛地抬頭。

  “你注意到沒有，那塊平地上，有東西壓過的痕跡。有幾棵剛冒頭的草，明顯被壓彎了，而且草葉上還多了一些新的泥土。是那種很細的泥土。”他說完，便抿唇沉思，默默思忖可能性。

  信息太過有限，僅憑這些，他無法懷疑任何人。

  慕涼煙則是從口袋裏掏出那根手鏈。

  “這怎麽……”

  “林姨暈倒的時候，抓在手裏的。”在他詢問之前，她先回答了。把目前的信息整合了一遍後，她擰眉問，“你的那個下屬，人靠譜嗎？有沒有可能……是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不然無法解釋，手鏈為什麽會在林姨手裏。

  “不可能。從海城過來的手下，都不會有問題。”傅司城搖頭，立馬就把這種可能性否決了。隻是他話雖這麽說著，手上還是拿起手機，撥出了下屬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被對麵的人接起。

  傅司城聽了幾句，很快又放下手機：“我們恐怕要過去一趟，把人保釋出來再問了。他被牽扯進了一樁案子裏，目前還是嫌疑人之一。”

  ………

  從醫院到警局並不遠，開車也隻是十幾分鍾的距離。

  而在路上，他們也知道了這個案子的概況——

  百年珠寶老店遭血洗，夜班員工雙雙斃命。這是花丘的第一大案，目前占據了本地各大媒體的頭條。

  那個珠寶店，就是昨天下屬說的“很靠譜”的那家，能讓他們加個班幫她修好手鏈的。新聞上麵還刊出了珠寶店的外景照片，外麵被拉了一道又一道的警戒線，蜂擁而至的人們隻能在警戒線外圍觀。

  照片上能看到珠寶店的櫥窗，以及櫥窗裏麵陳設的樣品珠寶。

  據媒體說，裏麵的情景十分慘烈，有個甚至是身首異處的。但是櫥窗裏的東西卻完好無損，從外麵看不出任何打鬥的痕跡。

  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更不知道下屬是怎麽變成嫌疑人的？

  “我真的隻是去拿東西的，我提貨單都給你們看了！”警局裏，下屬口幹舌燥地解釋第N遍，“我和他們約了很早的時間，所以我才會天沒亮就去了，我是正常顧客。”

  “另外兩個有嫌疑的人，提供的提貨單上，都找到了相應的物品。但是你的這張，沒有你寫的手鏈。”警員也很無奈。

  “那就是被偷了，或者被搶了？珠寶店發生命案，少一點珠寶首飾很正常啊！”下屬努力證明，“不信的話，你們查監控？”

  警員憋紅了臉，卻還在堅持：“我們花丘是文明城市，幾十年沒出過這種案子，那塊區域就沒有監控。但我們調查過了，店裏沒有少任何東西，凶手不是為了錢來的。”

  “那是為了仇？我和他們也不認識啊，哪來的什麽仇……”下屬大喊冤枉，“你們說我的手鏈丟了？我也是受害人好吧？怎麽就偏偏丟了我的……”

  慕涼煙聽著他們辯駁，你來我往，終究是那幾句話。

  最後還是傅司城叩了叩桌麵，催促道：“簽字。”

  下屬這才回神，連忙按照保釋的程序，在一張紙上簽了字。

  “最近不能離開花丘，手機保持暢通，一定要隨叫隨到。”警員在一旁程序性地叮囑，說到一半，還是不甘地補充了一句，“你等著，我找到證據，就會來抓你的！”

  “那你去幫我找手鏈吧。”下屬攤了攤手，“現在不是很明顯的麽，手鏈在誰手上，誰就是凶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慕涼煙聽到這裏，本想往外走的腳步不由一停……

  鏈子，現在就在她身上，而之前，是在林姨手裏的。

  林姨昨晚……到底幹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