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響。

  他半舉的那隻手再也無法堅持，徑直垂落，撞上了冰涼的地麵。

  “秦睿？秦睿！”慕涼煙的心中一緊，用力地搖晃他，“別睡，保持清醒！能聽得到我說話嗎？小二！”

  她以過去的稱呼叫他，用的幾乎是命令的語氣。

  但躺在地上的人沒給任何回應。他的身體綿軟無力，呼吸輕不可聞，就連頸動脈的搏動，也弱得幾乎摸不到了。

  而門外，剛剛離開的那股臭味，又去而複返，朝這個方向靠近了……

  “你撐著點啊！”慕涼煙咬了咬牙，隻能迅速撕了他的衣服，把他的傷口壓製綁住，“現在還不到死的時候。”

  用力打上一個結，她替他減緩了血流速度。望著地上氣息奄奄的人，她的心裏有種莫名的沉抑和澀然，但現在她已分不出一秒來追憶往昔。

  “晚點死。至少別像上次那樣，讓我沒地方埋你。”她輕聲開口。

  說完，斂神，起身。

  門外已傳來金屬的碰撞聲，接著便是門上的溫濕度檢測器屏幕閃爍，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顯然，秦霽然是用某種電流，破壞鐵門上的電子鎖，想強行闖進來。

  門板夠厚，但再厚的門板，在鎖被破壞之後，也會毫無用武之地。

  慕涼煙擰眉，她迅速地把秦睿拖到角落，又四處搜尋了一圈，在釀酒的機器那裏，找到一根不鏽鋼的攪拌棒。

  一米多的長度，擀麵杖的粗細，夠用了。

  她握緊了這根棍子，躲在鐵門的後麵，眼睜睜地看著鐵門上的儀器屏幕變黑、電子鎖失去作用、然後是鐵門被推米袋鬆動……

  最後，是他推門進來。

  “我想……”

  “想屁！”慕涼煙打斷他，什麽也不管，狠狠地一棍子就掄下去。

  這一下，沒打到他的腦袋，也沒能把他一擊打暈，但也不是被他完全避開，她這棍子正好打到他的手腕，把他手上的槍打落了下去。

  慣性的作用下，槍支脫手飛出去，劃在了靠近門的某個角落。

  但她沒有辦法看清，更沒有辦法去撿。因為鐵門一開，進來的除了秦霽然這個危險，還有很多嗆人的濃煙。

  是她剛剛放的那把火，已經燒了起來了。現在藏酒的房間濃煙滾滾，火勢正蔓延出來，火災的濃煙也先滾了過來。

  “咳咳！”慕涼煙被嗆得咳了一聲，身體卻不敢怠慢，直接一腳朝著對方的肚子踢了過去。

  腳下的觸感很奇怪：很硬、很瘦，她就像是踢在了一棵老樹的枝幹上。

  而“那棵老樹”後退幾步，踉蹌了一下才站穩，然後越發凶狠地朝她撲過來……

  “這裏！”與此同時，江特助的聲音也從正門口傳來，與他同時到的，還有外援們紊亂的腳步聲，“住手！”

  慕涼煙聽到他的腳步似有停頓。

  “別開槍！”她連忙叫住對方，“他就是秦霽然！”要是直接把人打死了，那今晚就白忙活了。

  “他……”江特助也似怔忪了一下，但沒有多問，迅速收了槍，衝過來改成肉搏。

  慕涼煙本想鬆口氣的，救兵到了，她看著他們抓人就行了。

  但現實的狀況，讓她越看越心驚——

  江特助帶的人不少，不說是業界翹楚，但個個也算是精英身手。他們這麽多人對付一個秦霽然，竟沒有占到半點上風？

  那個秦霽然真就像怪物一樣，蠻力極大，他抓住某個下屬的胳膊，用力地往旁邊掰……好幾個人上來阻止他，都無濟於事，眼睜睜地看著……

  “卡擦！”

  清脆的骨骼碎裂聲、下屬的慘叫、能把手掰折的蠻力。

  慕涼煙的神色一凜，再也沒辦法坐以待斃，直接就衝上去：“不要跟他硬碰硬！”她上去就是一腳，把另一個下屬解救出來。

  秦霽然也想抓住她的手，她卻順勢一繞，轉而摸到他的手腕，雙手一握，一拉一擰，精準且快速地卸掉了他的關節。

  “你……”秦霽然吃痛地蹙眉，下一秒他的動作更快，另一隻手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呃！”她掙紮不開，想要去反打，但距離太近，她又無法動他的骨節。就這麽短暫的一秒發怔，她已被他扣著脖子，按在了地上。

  “玉缽藏在哪裏？”他在她上方詢問，麵目猙獰。那凹陷的雙頰和眼窩，宛如鬼魅一般。

  “放開她！”

  江特助試圖來幫忙，卻被一胳膊揮了出去。秦霽然的那隻手手腕盡管脫臼，但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力，他用手臂一樣能打。

  “說！”了結了眾人，他便繼續逼問她，掐住她的力道也稍稍放鬆，隻為讓她說話。

  “咳咳咳……”空氣重新進入肺部，慕涼煙便是一通嗆咳。

  太難受了！

  被掐時窒息得難受，被放開時，屋裏的濃煙和來自於秦霽然的臭味，更讓她難受。

  “你他媽……”她艱難地出聲，忍不住說髒話，“能不能離我遠點！”說話的同時，她又是一腳朝他踢過去。

  她的體能即將耗盡，已經不剩多少力氣了，即使現在全力一擊，他也依舊紋絲不動。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她的行為反而觸怒了秦霽然，他收緊手上的力道，歇斯底裏地吼出來，“還給我！”

  “……”喉間的力道太緊，慕涼煙閉眼咬牙，使出所有的力氣都無法掙脫。

  可就在她的腦袋開始“嗡嗡”響的時候，脖子上的力道陡然一鬆，接著按住她的力道也沒了。她睜開眼，便看到秦霽然被拽起來，狠狠地甩向一邊。

  來人的動作凶猛、暴戾，一招一式，都讓秦霽然毫無招架的餘地。他反射性地護住頭，幾乎是本能地又閃又避，最後被一腳踢出去，撞在牆壁的掛燈上。

  “滋啦！”

  掛燈明滅閃爍了兩下，發出電流的聲音，然後便壞了。秦霽然也因為觸電，身體抽搐了兩下，倒在地上不動了。

  濃煙飄散了一點，慕涼煙這才看清了來人——

  “……傅司城？！”他不是應該在醫院睡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