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得有些猶豫。

  因為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心裏已有了答案。

  “當然。”秦睿點頭，“前期的話，周圍的細胞率先進入假死狀態，就像屍體一樣……屍體又怎麽會愈合呢？”

  “那後期……”

  “毒素入體，整個身體受影響，最終死亡。”秦睿給了結論。

  慕涼煙的臉色發白，她的腳下踉蹌了一下，險些沒站住身形。她扶著涼亭的柱子，腦袋發懵地坐下來，良久才恢複思考能力。

  她明白了：怪不得，醫院的檢查都查不出什麽名目，所有的化驗單子，都顯示正常。“假死”，是驗不出來的。

  這樣的毒素，已超越她的能力範圍了。

  “你沒辦法解？”慕涼煙轉頭，最後和他確認了一次。

  秦睿搖搖頭，無奈地聳拉下肩膀。

  “既然這樣，那就隻能找下毒的人了，對吧？”她的語氣冷了下來，握著匕首的五指，在慢慢收緊。

  “找到了又能怎樣？既然會下毒，就不會願意交出解藥。”秦睿笑了笑，帶著些許嗤諷，“我看，還不如……”

  “我不需要他交出來。”慕涼煙打斷他，“我隻要找到他，捅他一刀就可以了！他怎麽給自己治，我就怎麽給人治。”

  她必須要把秦霽然找出來，比他交出治療的方法。因為她現在擔心的，已經不是單純“愈合不愈合”的問題了，她擔心的是，後期毒素致死。

  可能是她的反應太大，或者是她的眼神太狠，坐在輪椅上的秦睿也不由一愣，同時斂了笑意。

  “是誰？”他擰眉，麵色跟著凝肅了幾分，“你要找誰？”

  “秦霽然。”她抬眸，“你哥哥。”

  ……

  得知這個消息後，秦睿的臉上是錯愕和失控的。

  “不可能！”他幾乎脫口而出了這句，然後坐著輪椅，像沒頭蒼蠅一樣的在涼亭裏轉圈圈。他胡亂地移動著，直到輪椅的輪胎夠到台階，他險些摔下去，他才冷靜下來。

  “不可能是他！他沒有這種技術！”他挪回來，始終堅持的隻有這句，“秦家的項目種類我是清楚的，沒有做這種毒的技術，他不可能瞞著我……”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陡然噎住，整個人也瞬間焉下來，沒了反駁的力氣。

  是啊，他一個被秦家選擇拋棄的人，憑什麽知道秦家的一切？

  說不定就是有。

  說不定他已經被“拋棄”很久了。

  可他依舊不想直麵這一切——

  “說不定是我判斷錯了，你把刀給我，我拿回去再看看……”他嘀咕著，朝她伸手。

  慕涼煙沒給，她把東西往身上一收，反而抓住他的腕：“你跟我來！”

  ………

  她抓著秦睿，下屬推著輪椅，他們以這種姿態走向了急診。

  下屬住的那間病房裏。此刻，中間的病床旁圍滿了白大褂，醫生護士來來往往，不停調整著藥劑針劑，而周圍的儀器上，則都是閃爍著警報的紅光。

  “你來看看這個。”慕涼煙揮開下屬，直接把人推進去，扯了床尾的病曆本，往輪椅上一扔，“你看看他的症狀，你還要回去驗證嗎？”

  他壓根不需要再檢查，他的推論，已經在這裏有了認證。

  “看他的手。”她又指向另一個方向，示意他去看床上垂下來的那條胳膊。對於搶救的醫生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命，血止不住的情況完全可以放一放。

  所以那條胳膊就這麽垂著，沒有任何人管。有殷紅的血液順著那條胳膊滴下來，一點一點的，逐漸在地麵匯集成一個大圈。

  “他的胳膊被碎玻璃紮傷，也是因為這種毒素，先是止不住血，現在又變成這樣了。”慕涼煙低喝，“看到了嗎？”

  秦睿微微哆嗦，他的眼神回避著，始終不敢正眼去看。

  而病床那邊——

  “不行了，心率測不到，已經停跳了。”

  “剛剛電擊過一次了，還要再試一次嗎？”

  “沒有用的，瞳孔對光反射消失，已經散大了……”

  ……

  醫生們在那裏議論，氣氛凝重又灰心。有個醫生記著時間，然後關掉了監護儀器。

  頓時，這個充滿警報聲的房間安靜下來，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那幾個醫生搖搖頭，蓋上了床單，收拾東西離開。

  慕涼煙推著秦睿，全程就這麽看著，這裏的人沒人敢趕她，自然也都不敢趕秦睿。

  等到人走完了，她才開口：“這就是秦霽然做的好事。我必須要盡快找到他！”

  “這人都已經死了，何必……”秦睿的聲音停了停，他看了看那條胳膊上的傷，又看了看被她收在口袋的短刀，“另外一個受傷的人，是誰？”

  從昨晚到現在，他像是此時才真的清醒，抬起頭來，大腦清晰地問她問題。

  “這不重要。”慕涼煙並不想細聊，“我不知道毒素造成死亡的時間，所以要盡快。時間不多了，我要找到秦霽然！你必須幫我找到秦霽然。”

  秦睿的目光有些黯然，縱使她不說受傷的是誰，他也猜到了大半。

  可是今時今日，他也隻能聽著。

  “……”至於後麵的尋找，則徹底讓秦睿啞然。他張了張嘴，頹然地發出聲音，“我聯係不上他，我早試過了。我隻是想問問他，為什麽這麽對我而已……”

  “那留言呢？你們總有公共留言的地方，他能看到你的信息吧？”

  “他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回我的。”秦睿搖了搖頭，“對他而言，我已經死了。我在任何人眼裏，都好像已經可以重新開始了……”

  他自嘲出聲，想要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歡快一點，但是說出來，卻多了一層莫名的悲愴。

  慕涼煙聽得懂，卻沒辦法安慰他。

  她必須抓緊時間，等解決完危機，也許她才能和他聊一聊心結——

  “他會回你的，看你給他留什麽內容了。”她冷靜開口，繞到他身後彎腰下去，從那輪椅的夾層暗格裏，掏出某樣東西。

  然後，她把東西往旁邊的桌麵上一拍，“告訴他，玉缽和慕涼煙都在你手上。他會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