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感覺，一般很難說清。

  比如顧晚晚對傅司城的恐懼，便是與生俱來。她瑟瑟地往後縮了縮，下意識往慕涼煙後麵站。

  “你和傅總怎麽在一起啊？”然後，她小聲詢問。

  “我們正好湊在一起玩。”慕涼煙順口回應，省略了前因後果，答得敷衍，“剛剛一起抓娃娃……”說話的同時，彈了彈腰間的玩偶。

  這隻金色的小狐狸，被慕涼煙改造成了腰間掛飾，正好別在了風衣的腰帶上。

  颯爽中帶著……

  可愛。

  “……啊？”顧晚晚愣了愣，看那個玩偶的眼神，和慕涼煙剛才看體驗館的眼神如出一轍。

  直到傅司城走近，她才恢複神誌，乖乖站好。

  “就是這裏？”傅司城收起手機，朝她這邊走過來。他的目光越過她，看了眼身後的環境，然後眉頭明顯皺了皺。

  顯然，他的疑惑和慕涼煙是一樣的。

  “是啊。”慕涼煙聳了聳肩，以更簡潔地方式概括了，“上山抓一隻兔子，叫他們煮一下，就算‘體驗’完了。”

  傅司城笑了笑。

  他的目光從慕涼煙身上移開，轉向一旁的顧晚晚，問得很是禮貌：“你們喜歡玩這個？”

  謙和、有禮。

  那模樣在慕涼煙眼裏，宛如是認真地問兩隻實驗室裏的小白鼠：“你們喜歡吃餅幹啊？”表達出了高級生物對普通生物最純粹的好奇。

  顧晚晚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們可能白來一趟。”陸之源恰在此時從木屋裏出來，纏著繃帶的腦門上滲著汗，臉上則是難掩失落，“老板說今天不開放了，讓我們改天再來。”

  “怎麽？”慕涼煙挑眉。

  “說是天氣原因……”陸之源垂下腦袋。他一失望，顧晚晚便也跟著失望。

  慕涼煙心中一緊。

  可別呀！

  她可是來挖人的！氣氛要搞好點！

  “我……”她試圖進去“說服”老板，但這次才開了個口，便被傅司城搶先。

  “我去溝通。”他開口，顯然對這種遊戲沒興趣，但還是紳士地去幫忙解決問題，“你們等我一會兒。”

  “好。”慕涼煙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她目送著傅司城的背影進去，正想叫住想跟進去的陸之源，衣角卻被輕輕拽了拽。

  顧晚晚站在她身側，更貼近了她一點，壓低了聲音小聲問：“小小，你有沒有感覺到，傅總好像有點不同了。”

  “哪裏不同？”她並不覺得。

  “說不上來……就是讓人感覺更可怕了。”顧晚晚搖搖頭，臉色卻是很認真。

  慕涼煙瞥了她一眼。

  感覺？

  就這種跑來抓兔子的品位，也好意思跟她提感覺？

  慕涼煙輕嗤一聲，沒理會顧晚晚的神神叨叨，而是扯開嗓門，把打算跟進去“溝通”的陸之源叫了過來。

  畢竟，萬一裏麵是暴力溝通，被看到就不好了。

  “慕……慕小姐。”他的聲音微微一頓，似對她的稱呼猶豫了一下才出聲。說話的同時，他走過來，神色已鬆快了不少，“怎麽了？”

  “叫我慕小或者小小都行。”慕涼煙一語雙關，先把身份表明了。然後，她才趁熱打鐵，趁著對方心情好，掰扯未來的事，“醫院的事想好怎麽做了嗎？”

  “主任的道歉挺誠懇，我也理解他的難處。”陸之源微微笑了笑，麵色有些赧然，“他破格提調我參加醫院的項目……很謝謝你。”

  慕涼煙的心涼了一半。

  完了，這個人才要投身醫院了。

  “可我自己也明白，我在科研方麵有很大的不足，完全就屬於新人。”陸之源婉拒的話說了一半，看看顧晚晚，又有點舍不得，“我可以之後抽時間來幫你，等我底氣足一點。對了，免費的。”

  “沒商量了？”慕涼煙追問。

  “我先攢點經驗吧。”

  ……

  對話持續，全程就顧晚晚一臉茫然。

  “你們在說什麽？”疑惑了半晌，她才插嘴問了一句。

  “沒什麽……”慕涼煙擺了擺手，腦中卻又靈光一閃，捏了捏那張茫然又單純的小臉。她笑得陰險，“在聊你真是可愛好用。”

  時間還長，有顧晚晚在，還怕最後沒辦法？

  反正顧晚晚是跟定她的，正好可以用她“釣魚”。

  “好用？”顧晚晚納悶著這個形容詞。

  慕涼煙正想解釋，恰好傅司城從木屋出來了。

  看他的樣子，似乎溝通得很順利：“進來吧。”

  ………

  身邊的兩個人沒反應過來，慕涼煙反倒是來了興趣。

  不是為了抓雞抓兔子，隻是為了看看傅司城的“溝通成果”。

  她走在最前麵，宛如觀察戰場殘跡一樣，推開了木屋的門——

  裏麵卻很整潔。

  整體都是田園式的設計，看上去不算老舊，但很有年代風味。

  家具都是木頭做的，一個個的簡單隔間，都打掃得幹幹淨淨；櫃台那邊有個年輕的女孩，應該是這裏的女老板，她正低頭翻找著什麽……整個空間，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他是怎麽溝通的？平時也沒見他怎麽愛開口說話啊？

  想到這裏，慕涼煙又好奇地往傅司城看了一眼。

  後者則是回她一笑。

  “廚師都放假了，你們打了下來，也沒人燒啊，錢還是一樣要付的。”女老板正翻找出工具，一樣樣地放上櫃台。她一副不耐煩地樣子，嘴裏還在嘀咕著，“都快下雨了，你們城裏人還往山裏跑，我們都曉得回家了。”

  慕涼煙沒理會她，從那堆工具中翻找用得上的。

  什麽簸箕、長矛、繩子……煞有介事，都做成了野外求生的款式，用料都是來源於自然。

  可這和抓兔子有什麽關係？

  壓根沒用！

  看著一旁的顧晚晚和陸之源正興奮地選了網往身上套，完全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慕涼煙便不由搖了搖頭。

  她叩了叩桌麵，直接了當：“老板，有槍嗎？”

  此話一出，室內一靜。

  顧晚晚和陸之源停下了動作，以錯愕又震驚的目光看她。

  傅司城則似無奈地歎了口氣。

  然後，他示意：“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