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在江特助之前，慕涼煙先去了公司。

  集團門口人來人往，一個穿著馬甲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台階上抽著煙。他全身灰撲撲的，一看就是從施工現場過來。

  慕涼煙眼睛一亮，當即把人拉到了旁邊。

  “機器都弄壞了，這咋個辦嘛！”確認了身份後，師傅就抱怨開了，“也不提前說一聲……不知道下麵還有嘛玩意？”

  慕涼煙二話不說，包了個大紅包。

  她的要求隻有一個：“按我說的那個位置挖，底下有什麽東西通知我。記住了，你們隻向我一個人匯報。”

  她可不想傅司城牽扯進來。

  “跟你講，和跟老板講還不一樣？”師傅掂著紅包，樂嗬嗬地多問了一句。

  “一樣。”慕涼煙胡亂地扯，“但這事我負責，他不管。”

  “曉得曉得。”師傅笑得燦爛，“這事老板娘管。”

  “……”慕涼煙揮了揮手，懶得解釋了。

  她打發師傅離開，站在原地目送著對方，等確認人走遠了，才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又累又暈！她隻想快點回去休息。

  但——

  “慕小姐？！”剛路過公司正門，便被人叫住了。秘書小跑上來，又驚又喜，“您是來找傅總的？”

  慕涼煙胡亂指了個方向：“我……”路過。

  話未出口，她便覺得這借口蹩腳得拿不出手——路過？這裏又不是什麽交通樞紐。

  “您來真是太好了！”秘書已自顧自地往下說，“傅總今天心情特別不好，我們都快難死了……他關在辦公室裏幾個小時了，不準我們打擾，連午飯都沒出來吃。”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人往裏走。

  慕涼煙皺了皺眉：傅司城心情好不好，她不關心。但幾個小時沒動靜……他不會是暈在裏麵了吧？畢竟是有傷在身。

  “有醫藥箱嗎？”出了電梯，慕涼煙迅速出聲。

  “……有有。”秘書怔了一秒，連連點頭，“我這就去拿。”

  “好。”慕涼煙沒等她，直接走向辦公室，推門進去——

  “……查到再說。”裏麵，傅司城剛掛斷一個電話，他的聲音很冷，在聽到開門的動靜時，更是帶著戾氣地看過來。

  隻是那份戾氣，在看清來人後，便迅速消散了。

  “你找我？”眼底的墨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他看過來的眼神，明顯柔和了幾分。說話的同時，他已起身，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除了臉色有些白，步伐有些慢之外，他沒有任何異樣。

  慕涼煙挑眉，有些訝然：他恢複得還挺快！

  “慕小姐，醫藥箱來了。”秘書拎著一個白色小箱子，匆匆趕來。

  “咳……”慕涼煙看看傅司城，又看看箱子，一臉尷尬地接了。她清了清嗓子，索性把原物遞給傅司城，“我來提醒你記得換藥。”

  本來如果人暈倒了，她就幫忙救一下，現在麽……

  隻要傅司城是清醒的，她就不會動手。

  “傅總受傷了？”傅司城還沒接，秘書便驚呼了一聲，話一說完，便遭到了冷眼。秘書本能地哆嗦了一下，瞬間噤若寒蟬。

  “進來吧。”他接過醫藥箱，把她往裏麵引，對秘書則是一句，“送點吃的來。”

  “好的。”秘書如蒙大赦，連忙溜了。

  “我聽秘書說，你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午飯都沒吃？”慕涼煙佯裝輕鬆地閑聊，順勢看了眼牆上的時間，此時剛到飯點。

  秘書真是瞎操心！她默默地想。

  再敷衍幾句，就回去睡覺吧……

  “沒顧得上。”傅司城給她拿了瓶水，在她對麵坐下，“出了點紕漏，原先計劃的……”

  “停！”慕涼煙沒讓他說下去。

  她幾乎是急促地阻斷了他：怎麽不拿她當外人呢？這是不是機密啊，就跟她說說說的？

  但打斷他之後，室內的寂靜，又讓場麵略顯尷尬。

  “我的意思是……”沉吟了數秒，慕涼煙打破僵局，“我們聊點別的？”

  “好。”傅司城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看著她，“你說。”

  他的眼神鎮靜又坦然，望著她的目光，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澄澈。他就這樣靜候著她，似乎她提什麽話題，他都願意聊；她問什麽，他都願意答。

  慕涼煙反倒是啞然了。

  目光相對，她的腦袋有些空白，絞盡腦汁也搜不出一個話題來。有那麽一個瞬間，她隻是想勸他：別太相信別人！別這麽看著“我”……

  但他可是傅司城啊！

  她要是真的這麽勸他，也太奇怪了！

  “叩叩！”

  幸好秘書來敲門，打破了僵局。

  秘書是送午餐過來的，簡餐的牛排，還備了兩份。

  “慕小姐來得真巧，今天正好訂了兩份。”秘書把食物放下，沒給慕涼煙任何拒絕的機會，“我先出去了，你們慢慢吃。”

  “誒……”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秘書已帶上了門。

  “你等一下。”傅司城開口，然後理所當然地拿過她的那一份，低頭替她切開。

  慕涼煙想說“不用麻煩”，但盤子已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刀工不錯，動作不急不緩……她看過去的時候，隻覺得他的手指白淨修長，他做事的樣子，那麽專注溫柔。

  也許是感冒的影響，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恍惚到看他把事情做完，還目不轉睛。

  “怎麽了？”傅司城把盤子推還給她，才問了一句。

  慕涼煙回神。

  她下意識地去接，手指碰上他的，才瞬間清醒。

  大腦隻本能地傳達來一個信息：不能再這麽下去了！這樣下去，太危險了……

  於是，她深吸了口氣，用自己最理智冷靜的聲音，催促道：“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吧，你想好自己要什麽了嗎？”

  正低頭切自己那份牛排的人一僵，她看到他的動作，有明顯的停頓。

  然後，下一秒，傅司城抬起頭來，反問她：“你最想要的是什麽？”

  突如其來的問題，把慕涼煙砸得有些懵。

  她的腦海裏反射性地思考，羅列出一堆想要的東西：地位、權勢、宏圖大業……這些都是她想要的！但他問這個幹什麽？

  她又沒法告訴任何人。

  “我想要的很簡單。”傅司城的聲音平穩冷清，一字一句，清晰地傳過來，“把你最想要的東西讓給我。”

  ‘不行！’她差點就脫口而出。

  她慕涼煙昔日的身份地位，不會讓給任何人。

  等等！

  他又不知道她心裏最想要的是什麽……

  “如果不願意也沒關係。”在她遲疑的時候，傅司城已說完下半句，“那就跟我在一起。”

  慕涼煙的臉色有些僵，她發現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她是沒辦法劃清界限了？

  “我最想要的東西……”她牽強地擠出笑容來，故意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我最想要的就是穿金戴銀，不如我讓給你？”

  這也不算她胡扯，按她目前造假的身份：一個從小輟學打工，沒見過大世麵的女生，想要金首飾銀首飾的，才算正常吧？

  傅司城抬頭看過來。

  他的目光平靜卻篤定，絲毫不受她那種嬉笑和戲謔的態度影響，他隻是補充一句：“我不急，你好好考慮。”

  慕涼煙反射性地低了頭。

  她莫名地有些心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明明沒有任何證據，她卻覺得被看透了。

  壓根沒法再偽裝下去！

  “吃東西吃東西！”她近乎狼吞虎咽，對著牛排大下其手。

  ……

  全程，慕涼煙都沒再看他。

  直到盤子空了，她才往對麵看了一眼——傅司城才吃了一半不到，他的姿態優雅、動作慢條斯理，連咀嚼都很細致。

  這就意味著，他還要吃很久。

  這時候站起來就走，顯然是不合適的；和他閑聊幾句的話，等於是在給自己挖坑；幹坐著的話，又顯得太尷尬了。

  慕涼煙索性閉上眼，假裝睡覺。

  等下他吃完了喊她的時候，她就能“驚醒”，然後感歎“太困了，要回去睡午覺”，接著就能順理成章離開這裏了……

  完美！

  她的計劃天衣無縫，隻是她沒想到，她會真的睡過去。

  也許是吃得太飽，也許是這個身體精力有限，又撐了太久，如今被太陽一曬，她便鬆了心弦，直接進入了夢鄉……

  隻是頭還是很脹！

  那種眩暈和沉抑的感覺，還在夢境中折磨著她。

  迷迷糊糊中，她似感覺到有人碰自己的臉，又探向自己的額頭……然後對方將她抱起來，走了一段路，放在某個柔軟的床麵上。

  空氣中有清冽的香氣，她感覺好多了。

  但那隻礙人的手很快又來了，這次是要掰開她的嘴，把什麽東西往她嘴裏送。

  “拿開！”她困得厲害，讓她睡一覺，睡一覺就能好。

  對方卻強硬地把她扶起來，鉗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張嘴，然後把帶著苦味的東西塞了進來……好苦！

  “咳咳……”她把隨之灌進來的白水咳出了一半。

  那隻手這才終於放過她，扶著她重新躺下，還幫她蓋上了被子。

  慕涼煙皺了皺眉，她在那隻手要離開之際，突然用力地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