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涼煙等了一分鍾，才走向那個吵吵嚷嚷的房間。

  彼時，房間內關於“送醫院”和“不送醫院”，已經分成兩派，爭得不可開交。而地上的那個白裙女孩，還閉著眼睛在抽搐。

  “叩叩！”

  慕涼煙敲了敲房門，打破這場亂局。

  “你是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有人問了這麽一句。

  “心髒不太好，藥物影響下產生應激反應。”慕涼煙沒回答，隻是看著地上的人，給出判斷，“再抽二十分鍾人就沒了，送醫院估計來不及。”

  屋內的人瞬間就慌了。

  “針、水、牛奶、冰塊。”慕涼煙邊說邊擼袖子，“不想看到死人的話，盡快把東西都拿過來。”

  “你能救她？你看起來比她還小……”有人嘀咕。

  “是啊。”慕涼煙冷哼，“一點都看不出來，我不當黑市醫生很多年了呢。”

  她的聲音不大，再加上身體已蹲下，所以後半句話，周圍的人沒怎麽聽清。但“黑市醫生”這四個字，卻是清清楚楚地傳遞了出去。

  眾人交換了個眼神，沒敢再小覷。

  因為那個行業，不看年齡、不看資曆，隻看能力。任何黑白沾邊的店，都會和這樣的醫生搞好關係。

  “拿東西！快，聽醫生的！”鬆散的人群，頓時迅速行動起來。

  …………

  救人並不難。

  眼前這種情況，比她以前碰到的疑難雜症、鮮血淋漓都簡單，隻是單純的催吐、紮針、中和，人便緩了過來。

  “是不是剛才那個男人？那個加鍾的男人幹的？”看到地上的女孩醒來，有個男服務員血氣方剛，忍不住了，“我去教訓他！”

  地上的女孩一直搖頭，就隻是哭。

  周圍的人拚命勸。

  眼看著情況又要失控——

  “店不想要了？”慕涼煙冷冷地提醒，給眾人潑了一盆涼水。待所有人都冷靜下來後，她才繼續，“真要是氣不過，趁他下次來的時候，偷偷把人做了。”

  沒人應答，空氣中隻有倒吸涼氣的聲音。

  顯然，都不敢。

  “光打一頓，兩敗俱傷還是算了。”慕涼煙淺淡一笑，目光掃過眾人，“都出去吧，我可不會白白救人的，在外麵等著，我有話要問。”

  人三三兩兩地退出去。

  那個想要打人的男服務員，抱起地上的女孩，走在最後。

  “哭有什麽用？”慕涼煙攔住他們，壓低了聲音，“想報複的話，把人騙出來，搞個仙人、跳，懂吧？那種人身上有藥，條子能整死他。”

  女孩一愣，抽噎的聲音停了。

  男服務員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眼神裏充滿感激。

  慕涼煙擺擺手：“不客氣。”她可不是什麽好人，她隻是太擅長黑吃黑了。

  ………

  其餘的人都在外麵等著。

  經過這個小插曲，眾人對慕涼煙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先前懷疑和警惕的目光，此刻都變成了尊敬，甚至……還有畏懼。

  慕涼煙率先回自己的包廂看了一眼，看到顧晚晚仍舊睡得跟豬一樣，她才帶上門退出去。

  “第一，”她舉起一根手指，冷然麵向眾人，“我今天來過這裏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誰嘴巴不嚴，我讓他永遠閉嘴。”

  “一定一定。”這裏的人都很順從。

  “另外，關於附近那個酒吧midnight，知道什麽的，留下來。”慕涼煙終於切回正題。

  “好好好……”人群又忙亂了一陣，最後有三個人留了下來。除了兩個麵生的，還有個是先前迎她進門的服務員。

  慕涼煙掃過去一眼：“怎麽，你現在又知道了？”

  “我以為是記者，或者是臥底來的……”那個服務員垂著頭，這會兒半點氣焰都沒了，“那個酒吧出了事，兩天不開門了，我怕連累到這裏。”

  “出了什麽事？”慕涼煙蹙了蹙眉。她打傷個負責人，也算是大事嗎？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隻知道這兩天在加緊盤點，好像打算低價轉讓……他們之前就幹違法的買賣，裏麵還有人倒騰粉的，估計是被上麵盯上了。”

  慕涼煙抿緊了唇，隻捕捉到一個關鍵訊息：轉讓。

  這不對啊！

  她恐嚇的原話，是讓對方給個交代，或者把地方還回來。他不還，自然要重兵把守；他願意還，自然是抓緊時間搬離……這盤點算怎麽回事？

  她又沒打算買！

  “那個負責人呢？”思忖了兩秒，慕涼煙抬頭追問。

  旁邊的一個服務員縮了縮脖子：“他……死了。”

  “怎麽死的？”慕涼煙詫異，越來越不能夠理解。

  她發現，事情完全沒向她預想的那幾個方向發展。就好像她下了一盤棋，想要等對手落子，卻發現有人把棋盤掀了。

  “聽說是車禍。”另一個服務員神神秘秘，分享打聽來的小道消息，“他弄傷了手，去醫院包紮，出來的時候正好一輛大卡車……當場就碎成沫沫了。”

  “是是是，我也聽說了。”旁邊的人搭腔，“那個卡車撞完人就逃了，現在還沒抓到呢！估計是看到事大了，不想坐牢。”

  眾人一陣唏噓。

  慕涼煙擰了擰眉，總覺得太過巧合。但可惜她現在實力有限，不能一個電話，就輕易調查一切。

  “那現在的老板是誰？想要轉賣，總要有個管事的吧？”她隻能換條路問，找到更上級的負責人，也是好事。

  “沒見過，但聽說在海城有好幾家酒吧會所之類的。”服務員搖搖頭，“好像沒怎麽露麵，我們也見不到那種大老板。”

  慕涼煙了然。

  隨即，她也有了緊迫感——

  現在的負責人是誰，更難打聽，如果等酒吧徹底轉賣了，她想查就難了。她必須在對方還在盤點的時候，去會一會。

  不然……

  她真枉死了！

  “我過去看一眼，我朋友還在房間睡著，你們照顧一下。”她皺眉想了想，“如果她醒了，讓她直接回家，不要找我。”

  “好。”服務員爽快應了。

  慕涼煙轉身向外，隻是在拐出長廊的時候，她的腳步一停，突然回頭——

  “你們知不知道，那個酒吧的位置，以前是幹什麽的？”這才是她一開始走進來的時候，想打聽的問題。

  服務員艱難地回憶：“好像……在哪裏聽說，好像是個什麽醫藥公司……”

  “那公司是誰的？又是怎麽變成酒吧的？”

  服務員麵麵相覷，終究是茫然地搖頭。

  慕涼煙自嘲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關於她的痕跡，果然是被抹去了啊……

  …………

  midnight酒吧。

  上次過來，還是光影迷離、音樂喧囂；這次來，卻是門庭冷落，慘慘戚戚。門口掛著一個“不營業”的牌子，旁邊的燈牌也滅了大半。

  “這裏不開啦！”有路過的行人提醒慕涼煙，“保安都遣散了……小姑娘你也早點回家吧，大晚上的這裏不安全的。”

  慕涼煙點頭道謝，笑著目送行人離開。

  在路人消失後，她的笑容一斂，抿了抿唇，直接推開了酒吧的門。

  裏麵有燈光。

  穿過狹長的走廊，遠遠的，便能看到沙發座上被按了一個人，沒穿衣服，長發從肩膀上披散而下，一個男人正伏在她身上聳動，發出規律的起伏……

  近了，能聽到女人壓抑克製的低吟，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

  另外還有幾個光著膀子的男人，在旁邊一邊打牌，一邊罵罵咧咧地議論。

  慕涼煙聽到他們的聲音——

  “我看不慣她好久了！搭上了老大，就清高得要死，還不就這個味？”

  “仗著老大喜歡，摸一下手都不行，現在失寵了，還不是隨便兄弟們弄？”

  “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呢，怎麽也得用回來吧哈哈哈哈哈……”

  “……”

  ……

  慕涼煙挖了挖耳朵，試圖把這些粗鄙的聲音掏出去。

  “喂，你誰啊？”那幾個聊天的男人也注意到她了，不耐煩地揮揮手，“今天不營業，走走走……敢出去亂說就抽你！”

  “我知道。”慕涼煙環視了一圈，“反正我也不是來消費的。”

  “那你是來幹嘛的小姐？”

  “小姐？”有人提，就有人陰陽怪氣附和，“是來給我們兄弟幾個補貨的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們這麽多人，才一個女的。”

  此話一出，這群人又開始嘻嘻哈哈，看過來的眼神裏，也多了曖昧。

  慕涼煙歎了口氣。

  “有沒有上半身思考的生物和我談？”她不屑於處理這種低級場景，也不想和這類小蝦米浪費時間，“你們老板呢？”

  “你先親哥哥一口，哥哥告訴你啊。”有個膽子大的，邪笑著過來，直接身手就想抱她。

  “啪！”

  回應他的，是響亮的一巴掌。

  屋內頓時一靜，就連沙發座上的男女，也在同時停了動靜。

  “你竟敢……啊！”怒罵變成慘叫，他抱著胳膊摔在地上。

  僅僅是一招，誰都沒有看清慕涼煙是怎麽做的，竟然在瞬間將那個男人的胳膊，以一種非正常的角度扭到了一邊。誰也無法理解，這纖瘦的身體，竟有如此大的力氣？

  慕涼煙一腳踩住地上的人，目光冷清：“你們老板呢？”

  她的時間很寶貴，不是被他們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