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記憶輪回

  跟隨著新月，看著她強作歡顏，看著她漸漸沉默，看著她終於在最後那場大戰中為保護羿風倒在茫茫的太空之中，她的笑容同她綻放的血花一般絢麗。

  那一刻，在這個美麗的少女臉上分明流露出一種解脫——那是前世羿風未曾注意到的釋然，也是這一刻讓羿風心如刀割的喜悅。

  雖然眼前的一幕明明是經曆過的，甚至為了喚醒那些地球上的戰友，不論在遊戲裏，還是在這一世的曆練裏，他們通過魔幻石或者主腦多次模擬過這一幕。但是這一次，羿風卻感受到一種刻骨的痛苦——甚至比前世看到新月倒在自己懷裏，然後永遠閉上了那雙美麗的眼睛還要痛苦。

  因為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原來前世的自己到底錯失了什麽，而那個自己曾經發誓要嗬護保護一生一世的人，因為自己的漠然和冷落，承受著什麽。

  如果可以，他真地希望一切能回到過去，他一定不會讓那個少女的臉上帶著那樣的落寞——如此落寞地離開。

  不知不覺間，羿風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似乎有什麽東西爬過——冷冷的，流進嘴裏——鹹鹹的。

  “我真地非常非常非常想扁你！”這是葩米咬牙切齒的低語，她正在努力控製自己眼中的濕意。而其他人卻沒她那麽好的控製力，小迷幻妖精的臉上早就濕漉漉的一片，不顧自己的主人就在身邊，她一邊哽咽一邊對那個讓新月流淚傷心的“混蛋”進行各種詛咒。

  故事並沒有結束，也沒有發展到這一世與同伴們的重逢，新月似乎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循環中，她不斷幻化成不同的人，演繹不同的故事。

  有時候她是農家小院土裏土氣的村妞，平平淡淡地生長，簡簡單單地生活；有時候她是一笑傾城的官家小姐，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集萬千寵愛為一身；有時候她是流離失所的小乞丐，為了生存困困掙紮，常常為了一個饅頭被別人打得頭破血流；有時候她又是武功高強的豪爽俠女，風姿颯爽，行俠仗義。最震驚的一場劇情中新月居然幻化為一名豔絕天下的名妓——還好是賣藝不賣身的，隻是最後被一位王爺活活逼死。當羿風看到這段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為新月保住了清白開心，還是為她如此弱小無助被淩掠被欺壓被傷害而悲哀。

  隻是，這些劇情的最後結局都有些詭異，不論是千金小姐還是布衣少女，或者浪跡天涯的戲子，新月始終無法敞開心扉去接受別人的愛意。最終不是朋友演變成仇人，就是父母百般強製下不肯接受婚約隻能離家或出家，結局不是以死抗爭無效真地結束了輪回，就是遁入空門、青燈古佛終老，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孤零零地慢慢老去。

  看著新月不斷演繹這些奇怪的故事，葩米實在受不了，低聲問紅羽：“新月到底在做什麽？她的意識海裏為什麽會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紅羽其實也早就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有些頭暈，雖然族中的長老們給自己說過很多夢師在不同人意識海中的經曆，也有許多當時讓她感覺難以置信的場景。但是現在她相信，自己經曆的這一切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要有多麽強大的精神力，才能維係如此複雜的故事和眾多的情節呀。

  不過作為夢師，紅羽至少比身邊的夥伴們多一些經驗，所以她還能一邊關注著眼前正在發生的故事，一邊迅速思索著回答：“意識海是一個人內心最真實的體現，所以現在正在發生的一起，應該都是新月真實經曆過的事情，大概是新月在第二次神魔大戰後到這一次複蘇之間經曆的生死輪回吧。”

  “這世上還真地有生死輪回？”安忍不住問，眼中有些隱憂：“那麽是不是前一世的罪孽也會一直背負，生生世世的輪回，始終無法卸下？”

  名盜“上天入地”的由來，紅羽倒是聽新月提過，雖然語焉不詳，此時卻也隱約猜到了安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擔憂。

  隻是，還不等紅羽回答，葩米已經親熱地摟住安的肩膀，細聲細氣地安慰起安來，那一臉的溫柔讓習慣狡黠版獸族女王形象的眾人頗有些不適應。

  “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難道就這樣看著她在記憶中掙紮受苦？”羿風的語氣中帶出幾分痛苦還有憤怒，隻是不知道這憤怒是針對紅羽的無能，還是自己曾經的愚蠢。

  “當然不是！”紅羽斬釘截鐵地回答，在她作為夢族注定會非常漫長的一生中，已經過去的這些年原本隻是短暫的一個片段，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卻成為噩夢一般的存在。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她簡直無法想象自己的記憶會是如何慘淡，而自己大概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回到父親的部族中，開啟隱藏在血脈中的夢師血統，擁有如今如此強大和不可思議的能力。所以，她決不能接受那個帶給自己溫暖和光明的女子就這樣沉寂在自己的意識海中，更不會允許任何人掠奪她的身體或者靈魂。

  “新月現在的意識非常混亂，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無法自拔，或者說——她是通過回憶過去的一切不斷給予自己心理暗示。”說到這裏，紅羽無奈地歎口氣，冷靜地望向羿風：“或許你不喜歡聽，但是我認為新月現在的狀況主要是由於你們最初的那一段故事造成的。因為曾經為愛付出了那麽多，最後的結局卻那麽無奈，仿佛她的付出和渴望不過是一場笑話。所以，新月才會對愛存在那麽深的抵抗。

  我現在仔細回憶，從我們在颯戈魔武學院相識起，新月應該就在用自己的方式抵觸你。雖然有時候她會表現地沒心沒肺，甚至刻意在你麵前表現出自己最惡劣的一麵，其實那應該就是她希望用這種方法化解你們可能重複的那一世記憶。尤其到了我們一起去冰封大陸曆練的那次旅程中，新月表現得就更加明顯——可惜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為什麽她這樣畏懼感情。”聽眾們微微低下了頭，似乎回憶起那一次旅程中新月不同以往的種種改變。

  “你們應該也注意到了，新月的意識海中現在還有另外一個意識，她最初是以‘雅詩蘭公主’的身份出現的。這位‘雅詩蘭公主’和新月外貌雖然相同，性情卻很冷清，她應該就是冰係主精靈使留下的生命印記。”說到這裏，紅羽停頓了一下，巡視所有人，似乎想要提示大家下麵的話很重要：“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位‘雅詩蘭公主’最初是可以看到我們的，而新月一直無視我們的存在！”

  “這代表什麽意思？”多多西茜果然是行吟者們最好的代言人，總是在關鍵時刻提出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這代表新月並不排斥我們。”紅羽意簡言駭，眼中熠熠生輝，顯然對接下去的決定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