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好羨慕阿九

  一無所有，痛苦掙紮。

  雖然用破繭來形容此刻的湯渺渺可能有些不合適，但那種將她整個人都包裹的痛苦，也的的確確是一層繭。

  若能忍受過這撕扯的痛苦，便能擁抱嶄新的前路，若不能，便要被困在其中，被時光遺忘。

  “渺渺，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方向要由你自己來決定。”

  千盞斟酌了一番，認真的說道，“身為阿九的師父，我希望你好好的活下來，但能夠支撐你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氣，卻需要你自己給自己。”

  總而言之，別人的勸都沒用，隻有自己心誌堅定，才能無堅不摧，無往而不利。

  湯渺渺抽泣著抬頭望她，“師父，我可以像阿九姐姐一樣稱呼你嗎？”

  千盞倒有些意外，卻還是點點頭，“可以啊。”

  若能幫阿九留住這個朋友，也算是她作為師父的一點點心意了。

  “謝謝。”

  湯渺渺大著膽子抱住她，嗚嗚的哭泣著，“我什麽都沒有了，我好孤單啊，師父你什麽時候走，一定要帶上我好嗎？”

  千盞神色溫柔起來，輕輕撫著她的發絲，“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嗚嗚……好羨慕……阿九……”

  湯渺渺的哭聲並不激烈，但卻像是細細密密且還不停歇的雨，淅淅瀝瀝就滲進人的心裏。

  千盞怔了怔，輕歎一聲，“阿九也有自己的苦，世人皆苦，大家都在努力掙紮而已。”

  但這話，湯渺渺沒能聽得太明白。

  她隻是依稀聽阿九提起自己的失憶，對過往一無所知，可是阿九卻還有師父啊！

  而她，什麽都沒有了……

  唯一曾對她伸過援手的皇兄，不，現在隻能說是哥哥了，自己與他也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她恨湯顯成，恨那個根本不配成為父親的人，可是哥哥卻還想救他，他們的目的有了分歧，先前的關係自然也就維係不住。

  所以，支撐她活下去的勇氣，究竟在哪裏？

  ……

  千裏之外，曆城。

  這裏已經被統力軍占領，但卻並沒有遭受太多戰鬥的侵襲，百姓們照樣可以維持著先前的生活，但就是在男女尊卑問題上出現了混亂。

  有的女子要重回高地，有的男子不甘心被踩回去，當然了也有比較溫和的，隻要兩口子關係好，管他誰尊誰卑，日子終歸還是倆人過！

  蒙千山手裏舉著個鐵齒神算的幡子，一邊四周打量，一邊有些感歎，“沒想到，最終讓這片土地陷於混亂的，竟然是男權和女權的開戰。”

  來來往往的人偶爾有打量他的，他便笑嘻嘻的問道，“美女！算命嗎！”

  然後，得到一個看傻子的眼神。

  可這些他也並不在意，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來算命的，而是要等人。

  走了一段路，他找到一家和源客棧。

  夥計笑容滿麵的迎上來，“喲，這位道爺打尖兒還是住店？咱們客棧也能做素飯菜的！”

  因為男女地位的混亂，這家客棧裏的場景就有些奇特。

  夥計有男有女，都穿著一樣的衣裳，而老板是個男人，廚子卻是好幾個女人。

  “住店。”

  蒙千山摸出一錠銀子拋在夥計懷裏，“要一間上房，給貧道送上一壺好酒，一斤切牛肉。”

  夥計一愣，“道爺……”

  蒙千山瞥他一眼，“道爺我正一教的。”

  自古，道教分為兩大派係，一派全真教，需要遵守清規戒律，修行和僧侶是差不多的，而另一派則是正一教，對門下弟子們的要求並沒有那麽嚴苛。

  正一教的弟子們不僅可以喝酒，還能在非齋日吃肉，甚至有的分支派係都不要求出家，隻求心誠即可。

  “哎喲，小人失禮了。”

  夥計急忙道歉，就攥著銀子衝老板招呼，“這位道爺上房一間，好酒一壺，切牛肉一斤！”

  老板就翻了翻冊子，有些為難，“道長，上房沒有了。”

  蒙千山出手闊綽，夥計自然也是好聲好氣的商量，“這……道爺，要不給您換個現剩下房間裏最好的？”

  “也行。”

  蒙千山倒是痛快答應下來，讓夥計和老板都鬆了口氣。

  畢竟來者都是客，誰也不想看見已經到了手心兒裏的銀子再飛了。

  “那就……”

  老板趕緊翻冊子，而蒙千山這時候卻擺擺手，“不必，貧道就要二樓西邊第二間。”

  夥計有些詫異他為什麽還指定房間，卻看在銀子的份上，忙問老板，“掌櫃的……有嗎？”

  “……還真有。”

  老板翻完了之後對蒙千山肅然起敬，“道長手段高明，這間房剛好是空的。”

  蒙千山笑而不語，便直接上樓去。

  夥計見狀急忙追上，“道爺！你要是看著房間裏有哪裏不合意就告訴小的啊！”

  “好。”

  蒙千山並不客氣，因為那一錠銀子足夠他在這裏好吃好喝的，住三個月了。

  徑自尋到房間開了門，蒙千山便盤腿閉了眼在床上打坐。

  夥計一路小跑跟了上來，手裏端著酒和牛肉，本來是打算多獻殷勤一點，結果一看這陣勢便直接沒敢吱聲，直接悄悄將酒肉放在桌上就輕手輕腳退了出去，還貼心的幫忙把門關好。

  殊不知，他走遠後蒙千山就又睜開了眼睛。

  牛肉應該是一直都熱著，此刻香氣輕盈的飄著，直勾勾的讓人流口水。

  蒙千山伸手撈了幾片牛肉疊在一起入口，又灌了兩口酒一起下肚，便舒坦的歎了口氣，“原來，花和尚魯智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這麽帶勁兒！”

  當然，他選這裏可並不是為了感受水滸傳風土人情，更重要的事情還等著他做。

  吃飽喝足之後，天色也暗了下來。

  他讓夥計把盤碟都撤走，之後又將道袍的大袖脫去，和拂塵一起認認真真放到櫃子裏，隻剩下一身窄袖長擺的中衣。

  又等了一刻鍾，他悄悄打開門見走廊裏四下無人，便飛快的將推門進到了旁邊的房間裏。

  這間房裏一片漆黑，一看就沒有人住。

  但蒙千山卻輕笑了一聲，自顧自走到桌旁坐下，對看不清的角落裏說道，“別慌，我是來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