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那些過往（二）

  淚，一瞬間奔湧而出。

  千盞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曾經，她也想這樣子對一個人傾吐心扉，可最後換來的不過是厭惡和甩脫，這些便成為了他心中永不敢再觸碰的傷痛。

  “那麽多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卻敢。”

  南宮燼握緊了她的手，像是個憧憬著什麽的孩子一般，輕輕說道，“阿盞，你真的好耀眼呢。”

  這句話真的好溫暖，好有力量。

  “其實，師姐一開始並不同意我的加入，但我跟她商量，如果毒道人知道了我也很想得到他的寵愛，那麽得意和同時，一定也就更為鬆懈。”

  所以，糾結再三之後，大師姐答應了她的提議，但卻要她一切都必須聽從安排。

  “我們像商量好的那樣藏在毒道人房裏，等他一進門師姐便率先脫衣跳舞，然後我再出來給毒道人一個‘驚喜’，待他的注意力落到我身上時，師姐便可以趁機殺了他。”

  說到此處，千盞幽幽歎了口氣，“我不怕死，可見大師姐拚命取悅毒道人的樣子，我心中卻五味陳雜，那一刻我忘了自己是被大師姐騙進來的，沒等大師姐給出信號，便走了出去。”

  然而，當真正站在毒道人麵前，對上他貪婪又詭毒的目光時，千盞心裏還是怕了。

  比起在這裏艱難活下去，更難的是主動解開衣服，強迫著出賣自己。

  “小甜心兒，師父來幫你吧！”

  看到她怯怯遲遲的動作，毒道人似乎興味更濃，便要伸手扯開她的衣服，而也就在這時——

  還保持著交歡正賣弄風騷的大師姐忽然拔下了那支簪子！

  ‘噗嗤’！

  簪子齊根沒進了毒道人的脖子，大師姐用力一拔，血就像箭一般飆射出來，濺了大師姐滿臉滿身。

  毒道人萬萬沒想到，自己養的大白羊也敢有咬人的一天，便反手一掌打在了大師姐身上，可大師姐卻硬生生沒動，繼續在他身上瘋狂‘補刀’！

  而一旁的千盞早已驚得呆住。

  “愣著幹什麽！快跑！”

  大師姐的喊聲讓她回神，她想也沒多想拔腿就跑。

  毒道人的老巢在一座地下迷宮裏，千盞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隻知道耗盡力氣後直接摔暈過去。

  “再醒來，是大師姐守在跟前。”

  千盞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我對她早已經生不起恨意，而她告訴我，毒道人已經死了，屍體扔進蛇窟和毒蛇們一起燒成了灰燼，其餘的弟子們有的回了家，有的選擇要浪跡一生，而有的直接自盡。”

  自盡的那些，大抵是將‘活著出去’作為一個不可能實現的信念，用來支撐自己，可沒想到自由真的來臨，支柱轟然崩塌後，人生已經被毀到破碎的他們直接失去了方向。

  死，也就成了一種解脫。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罪無可恕，也沒有資格征求你們的原諒。”

  和毒道人殊死搏鬥時，大師姐的臉毀了，即便帶著麵紗，她也一直低著頭，“我不想以死謝罪，那樣毫無意義，我想用所有的餘生去贖罪。”

  “所以，她就成為了一名遊醫？”

  南宮燼若有所思，千盞點點頭，“正因為我們深知毒有麽恐怖，所以便也能體會中毒者想活下去的心情，大師姐發誓一生再不碰毒，而是要自己鑽研醫術，四處漂流為人看病救治而不收分文，以此來償還罪孽。”

  “那阿盞是怎樣想的呢？”

  南宮燼又吻了吻她的臉頰，似是要為她注入力量一般。

  而傾吐一切後，千盞覺得仿佛有什麽枷鎖被打開了似的，精神和心理都坦然了不少，眼睛裏又閃過囂張的燦光，“我和大師姐恰恰相反，是藥也三分毒，天下就根本沒有絕對的事，所以我想證明一件事：毒也可救人！”

  再後來，毒醫千盞之名震響江湖。

  而見她笑中帶淚，南宮燼目光裏滿是心疼，“阿盞，以後你再也不會這樣子辛苦了。”

  “嗯。”

  千盞將臉在他懷裏蹭了蹭，又自嘲一笑，“接下來是你最關心的部分了。”

  和宮逸明的相識其實很偶然，甚至現在回想起來，極為俗套。

  那不過是為了她的金鈴蠱而特意布置好的局，宮逸明將她引著一步步走向終結，可笑她到最後臨死都沒反應過來。

  他說她的身上閃著光，像明烈耀眼的太陽。

  他說她的眼睛裏有星星，一眼望進去便會終生沉淪。

  他還說，她是他小時候就在夢中曾夢到過的姑娘，一直漂泊四海便是為了找到她，與她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從沒有人對她那樣好過，也從沒人那麽誇過她，而且，也沒有人硬生生追著她徒步行走三個月，隻為證明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就被感動了，滿懷欣喜和希望的接受了。

  曾經她覺得，和宮逸明在一起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幸福而甜蜜的，為了他，自己學做羹湯，更學了吟詩作畫，甚至還有刺繡女紅，而他也一直在自己身邊悉心學習一些毒理，每天都幫她整理好需要的各種毒蟲毒草，日子平淡又愜意。

  沉浸在虛假幻夢中的她，怎麽也沒想到，宮逸明為的隻是她一直在精心研究的金鈴蠱。

  那是毒道人曾經提及過的東西，說此物若是大成，不單是可以成為頂級劇毒之物，甚至還能成為可以化解百毒的寶物。

  這與千盞的期望不謀而合，所以才決心研究，沒想到竟真摸到了些路數，可誰知還未等大成，宮逸明就迫不及待的殺死了她。

  “本以為我隻能含恨做個孤魂野鬼，卻沒想到再一睜眼，竟成了同名同姓的陌生人。”

  說完之後，千盞像是完成了什麽艱巨任務一般常常舒了一口氣，“後麵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受苦了。”

  南宮燼將她擁的緊緊地，轉而又說道，“我們在一起，才是上天注定。”

  “嗯！”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相依偎，仿佛時間都悄悄靜止在了這一刻，而千盞忽然又想起什麽來，“當初你去蒼雲穀我根本都不知情，回絕你的一定是宮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