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天門山舊事

  不知為何，氣氛突然沉悶起來。

  南宮燼的眸色一暗，像是被打碎了封存的什麽一樣，蘇鶴不禁驚訝，“五長老原來是他害死的？”

  身為他的好友，就連他中毒隱忍多年蘇鶴都知道，但唯獨這件事情蘇鶴卻對詳情一無所知，好像他很不願提及似的。

  南宮迎此刻也看出不對，關心的問道，“皇叔，是讓你很痛苦的事嗎？”

  “唉。”太上皇見他神色不禁歎了口氣，“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竟然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南宮燼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出聲，“師父是因我而死。”

  他就那樣靜靜站著，身上散出些消寂來，向來矜貴高昂的頭此刻微微低垂著，仿佛是背後有一把無形的沉重枷鎖毫不留情的向下壓著，使得他隻能咬牙負重才能堪堪前行。

  蘇鶴將他神情看的一清二楚：是自責。

  “皇叔……”

  一直以來猶如神祗般威風凜凜，為自己遮風擋雨、披荊斬棘的皇叔竟露出這般堪稱是脆弱的神色，讓南宮迎心裏再次產生了一種很迫切想要變得更優秀的念頭。

  不能一直被保護，他也該擁有保護大家的力量！

  “當年，小燼離奇中了毒，身邊沒有任何人發覺，直到突然毒發才知道他竟然已經身中劇毒足有半年之久。”

  太上皇又歎了口氣開始了講述，“那時，我已經被確立為太子，整日忙於政務和國事的學習，小燼也根本就沒告訴我，而敏太妃也隻是秘密通知了恩師，請他前來。”

  甚至他一直都沒有發現小燼強撐的痛苦，他這個皇兄和師兄，究竟得失職到了什麽程度！

  “師父趕到時，毒已經侵入了我的心脈。”

  南宮燼看了太上皇一眼，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自己說道，“為了保住我的命，師父將畢生功力都傳進了我的體內，拚力將毒排斥在心脈之外，才得以使我能殘喘直至遇見阿盞。”

  蘇鶴這才恍然大悟，“所以……王爺才會擁有一身與年齡根本不相符的深厚功力？”

  南宮燼沒說話，但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回答。

  而接下來的事情也如同蘇鶴猜想的那樣，救下南宮燼之後，五長老返回了天門山閉關，沒幾天便傳出了他突遭暗殺身亡的消息，凶手正是謝必安。

  因為他成功殺掉目標之後，便會用死者的血在屍體旁畫一隻烏鴉的圖案，宛若對自己‘傑作’的炫耀。

  “哼，謝必安。”

  太上皇目光沉沉，常年上位者的氣勢頃刻彌漫，語氣裏聽不出是怒還是冷，“靠著殺妻登位的野雞皇帝而已，湯顯成竟敢和他搞在一起，看來是過了幾年舒坦日子後便忘了自己姓什麽！”

  “東若新建這些年來國況每日愈下，根本不如往前赤月的興盛繁榮，王城遙遠的邊境也更是紛亂連連，已經有四五座城池宣布脫離，這樣唇亡齒寒的境地他卻還有心思覬覦大臨，明顯是異常的。”

  南宮燼神情肅殺的仿佛墜身成魔一般令人覺得心冷，“謝必安和崔家隻是表麵，東若背後應該還有更隱秘的勢力支持著，不然根本無法支撐他天方夜譚一般的野心。”

  蘇鶴立刻領會到什麽似的，“王爺的意思是，東若國的皇帝隻是個傀儡，而真正地一切另有人操盤布局？”

  南宮燼眸光閃了閃，“也僅限於一種推測。”

  夜良辰定然與傳說中的偃師一族有著某種關係，而在他看來，偃師的操控之術重新現世也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

  心中有個聲音在隱隱說道：一場混亂即將來臨。

  “小燼說的可能性很大。”

  太上皇在位多年，對形勢和危險的感知力自然也異於常人，他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南宮迎，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是他心愛之人的孩子，他對這個孩子寄予厚望，他很想親自看著這個孩子成為比自己還優秀的帝王，他還想……

  可是時間根本不夠。

  “父皇……”南宮迎察覺到他的情緒，但也隻是咬了咬唇，什麽都沒有，將自己的手握住他的，用力攥了攥。

  有許多話，一個眼神便足矣，無需多言。

  “小燼，皇兄絕對相信你。”

  太上皇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一邊緊緊握著南宮迎的手，一邊看著南宮燼說道，“也絕對支持你。”

  南宮燼微怔，繼而眉頭微蹙。

  這是蘇鶴第一次見到他會露出這種神態，似乎很糾結，完全不同於先前雷厲風行的果斷模樣。

  “皇兄。”南宮燼思忖了一會兒，幽幽道，“謝謝。”

  “哈哈哈……”

  太上皇就笑了起來，卻是讓蘇鶴跟南宮迎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君臣二人對視了一眼，卻相互沒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見答案。

  蘇鶴右手的大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小指的指甲，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小動作，隻有陷於不解時才會這樣。

  向來自詡最了解王爺的他，此刻卻有些吃不準。

  “我會盡快的。”

  南宮燼又說了一句，拉著蘇鶴轉身便走，太上皇隻是笑笑，看著他的背影說道，“沒事兒，皇兄本來也沒立場捆你一輩子。”

  蘇鶴不禁頓足。

  他有些驚訝的回頭看了一眼太上皇意味深長的笑容，又看看南宮燼疾走而行的背影，也笑出了聲。

  應該說，真不愧是王爺嗎？

  “潤清。”

  南宮燼腳步並沒有停，語氣卻極為鄭重，“有件事要拜托你。”

  “不必說了。”

  蘇鶴笑意又恢複了溫潤和煦，似乎是要將這冬日都融化似的，“王爺，鶴全都懂，隻不過卻有些嫉妒你，能和心愛的人一起做很多事。”

  “誰讓本王魅力突出呢。”南宮燼速度放緩與他並肩同行，又故作戒備的說道，“不過，嫉妒也不許你搶。”

  雖然霸道，但卻又坦誠。

  蘇鶴忽然覺得心中一陣豁然，笑意便更燦爛了起來，“如果鶴抗打的話，倒是真的要考慮搶一下，但為了性命考慮，還是算了吧。”

  南宮燼看向遠方，像是對蘇鶴，又像是對什麽人說道，“無論是誰，本王也絕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