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驚天秘事深潭隱
作者:烏梅番茄      更新:2020-12-15 00:16      字數:4463
  “再往前走一些你們就能看到一塊相對開闊的平地,那裏有一塊形狀看起來很特別的大石塊,那就是父親每日休息的床榻。”壓低了聲音,楊箐芸邊慢慢朝裏走邊回過身來跟身後的兩人介紹,像是擔心他們一會兒看到自己父親的時候會覺得奇怪。

  是啊,又怎麽會不奇怪呢,堂堂的一個親王,現在居然連一張可以安然入睡的床榻都沒有,可笑嗎?可笑吧。

  了然的點了點頭,宇文煜回過頭去提醒身後的上官雪瓊注意腳下,“地太滑,你小心些,如果實在走不穩就扶著我的肩,慢一點。”

  雖然覺得他小題大做,可上官雪瓊倒是真不和他客氣,直接輕輕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你就不怕我一個不穩把你也拉下去,那你這身衣服可就要毀了。”

  “無妨,即便如此我也會護住你的。”上官雪瓊的話倒是真假參半,可宇文煜的回答是鄭重其事。

  藏在他身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上官雪瓊忽然覺得現在好像沒有之前那麽冷了。

  終於走到了能透出一些光線的地方,雖然先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上官雪瓊和宇文煜在看到安邦王爺的時候,還是有些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人頭發淩亂且已經半白,臉被蓬垢的頭發完全遮住了,根本看不清樣貌,不僅如此,連身上的衣服都滿是破洞和補丁,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二人真的不敢想象堂堂一位親王竟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為了避開旁人父親常年藏身於此,你們也看到了,到了這裏我們實在是找不出什麽來招待你們,你們就請自便吧。”說完後楊箐芸就朝著安邦王爺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大概是關於上官雪瓊和宇文煜的事情。

  四下打量了一番,上官雪瓊發現楊箐芸說的話倒是不假,別說這深潭中能有其他什麽,連個落腳之處都極難找到。

  一步一顫的走到了上官雪瓊和宇文煜麵前,安邦王爺輕輕撥開了擋住眼睛的發,湊近認真的打量了他們一番。

  絲毫沒有躲閃,上官雪瓊和宇文煜禮貌的站在原地任由這位王爺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終於能確定他二人的身份,那位王爺忽然很是爽朗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好啊,侯爺和將軍的兒女都已經長大了,都已經長的這麽大了,真是頗有他們倆當年的風範啊!”

  “今日能見到王爺,我們實在是倍感榮幸。”與上官雪瓊對視了一眼,他二人便同時朝著王爺一抱拳,即便他現在已經是這副模樣,可宇文煜還是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他當年的意氣風發,這是十分難得的。

  “當年之事你們的父親都出了不少力,我還記得他們本是打算一同向聖上請命接下我的這個案子,可誰知侯爺的妻子在生產時出了意外,他實在分身乏術,所以全部的重擔都壓在了將軍一人的身上,若是我記的不錯,那個時候夫人還懷著身孕,也當真是難為他了,不知道現在將軍和夫人可還都安好?”思及了往事,安邦王爺除了感慨就唯有感激了。

  因為當年安邦王爺被流放之時上官雪瓊還並未出生,她的母親也還在人世,而梁境又是個極為偏遠之地,所以對於當年上官家的遭遇這位王爺並不知曉,如今他這麽一問,上官雪瓊還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雖然母親的遇害確實與當年的事情脫不了幹係,可那畢竟與王爺無關,但是自己若如實相告了,上官雪瓊還真怕王爺會多想,他現在的身體,已經經受不了什麽刺激了。

  “王爺有所不知,當年上官將軍不畏強權,對於任何職位的官員都嚴查嚴辦的作風,著實為他在朝中樹了不少敵,所以在將軍的女兒出世後不久夫人就不幸遭了奸人所害,或許也是曆經了同樣的喪妻之痛後兩位父親都體悟到了官場的疲憊,所以便都卸下了身上的重擔,不再過問重大的軍政之事。”知道上官雪瓊不好把這些說出口,所以宇文煜便主動開口半遮半掩的把這些告訴了王爺。

  深深歎了一口氣,安邦王爺著實感慨世事的無常,“想必將軍他一定一個人把所有的苦與痛全部吞下了,要知道他可是深愛著他的那位夫人啊。”

  雖然父親鮮少在上官雪瓊麵前提及她的母親,可上官雪瓊知道王爺說的這句話是事實,因為她已經不知多少次看到過父親站在母親的牌位前愣神,想必他一定是在思念母親吧。

  “想必將軍幾乎沒對你提過你的母親吧,你的母親真的是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要不然又怎麽會能讓你那個成日裏隻知道處理軍政之事的父親都移不開視線呢,她彈瑟的時候的那種氣韻,更是無人能比,真是如從天而降的仙人一般靈動優雅,那種骨子裏的幹淨又帶點清冷,還真是讓人一見難忘。”雖然離見上官雪瓊的母親最後一麵已過去了多年,可是那些畫麵還在安邦王爺的記憶深處,依舊曆曆在目。

  聽他這麽說著,上官雪瓊的腦海裏好像真就浮現出了畫麵,母親的眉眼、笑容都活靈活現的出現在了眼前,讓她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

  畢竟是骨肉親情,再如何勸解自己放下,卻也是不得不時時記掛的。

  “不過好在你這個女兒是你父親的驕傲,他這麽多年的隱忍也算是沒有白費。”像是由上官鐸想到了自己,安邦王爺忍不住輕歎了一聲,“隻是不知我何時才能給芸兒一個好的安生立命之所。”

  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父親的手背,楊箐芸溫柔的替他打理起了他有些淩亂的頭發,“父親你這是說什麽傻話,芸兒能在你身邊就已經很滿足了。”

  對於從小就經曆了如此大的變故的楊箐芸而言,能活著,還能守在至親之人的身邊,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她不敢再奢求其他。

  “王爺,關於十多年前的那件大案,你能否詳細告知我們,如此一來我們也好早日找到突破點,為你們申冤。”畢竟不能忘了此次來梁境最重要的事,況且對上官雪瓊而言這件事涉及到的不僅是皇家,或許還有自己家。

  微微點了點頭,時隔多年,安邦王爺終於能再度說起了那段往事,“當年我與上官將軍和宇文侯爺都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心性,一心隻想著為先皇守著他的基業,將軍與侯爺都是武將出身,可以替先皇南征北伐,平定外亂,而我呢則是身居朝堂,時時刻刻的上書提醒他需要關注何處的官員又有欺壓百姓之事、何地又該放糧賑災、哪裏匪盜橫行、民不聊生、哪些官員又拉幫結派、暗中勾結,圖謀不軌,當年我們幾個人真可謂是深得先皇的恩寵,自然是惹了不少的人眼紅,所以麻煩事更是隨之而來,好在那些宵小激不起風浪,所以這些小亂都被我與你們二人的父親輕而易舉的平定了,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我查到朝中有些居心叵測之人試圖勾結外賊謀反一事,並告知你二人的父親且上書向先皇直言之時,一場禍事就這麽開始了。”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安邦王爺看起來有些懊惱。

  “當時的謀反一事若是王爺、父親與侯爺同時向先皇稟報,那他應該不至於不信吧?”雖然上官雪瓊一直知曉當年的謀反一案是父親著手徹查的,卻不知當年發現端倪的竟是這位安邦王爺。

  “因為這件案子牽扯眾多,所以我在告知他二人的時候特別囑咐讓他們不要聲張,更不要稟報給先皇,等我們各自得到了確實的證據之後再原原本本的告訴先皇也未嚐不可,可誰知就是片刻的猶豫就釀成了大禍。”回想起了當年的情景,安邦王爺覺得當時自己若是果決的把實情告訴了先皇,或許就不會連累整個王府的人遭難。“那時先皇的年紀也並不比我們幾人大許多,自然也是有些少年習氣,在政事並不忙碌之時喜歡微服私訪,品美食、賞美景,看看各處不同的風土人情,一般也都是我們幾個人一起陪著,將軍和侯爺保護他的安全,我則是先行給他列出一份行程,哪些是當地有名的去處、當地又有什麽好的吃食,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也從未出過什麽亂子。”

  當真是沒想到先皇還有如此有玩心的一麵,上官雪瓊忽然有些心疼起楊益來,小小年紀就被束在了深宮之中,因為身邊始終是暗潮湧動,所以絲毫不能鬆懈,哪裏還有能出去放鬆遊玩的機會。

  “難道是因為當時母親和上官將軍的夫人都懷有身孕,他們需要留下照顧,所以那一次先皇的隨從發生了改變,讓有心之人有了可趁之機?”細數了一下時間,宇文煜覺得這一切倒真是巧合,真就像是被什麽人安排好的。

  “你說的不錯,我也是後來才得知讓先皇選擇在那個時候外出是那位王丞相的提議,並非是先皇自己的一時興起。”隻可惜當年等安邦王爺反應過來自己是著了道、被人算計之時,已經再也沒有辦法為自己鳴冤。

  聖旨下的太快,快到讓先皇可以直接忽略了兄弟情誼和那麽多年的輔佐相伴。

  伴君如伴虎,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王丞相?”聽到安邦王爺提起了這個名字,上官雪瓊倒是頗有興致的挑了挑眉,看來當年的事還真是和這位王丞相脫不了幹係,既是如此,她和宇文煜這一趟梁境就沒有白來。

  “不錯,當年朝中的局勢表麵上如常,可背地裏卻是暗湧迭起,也因為先皇那時有許多時日未曾出宮,王丞相便提議讓他暫時放下國事,出巡放鬆放鬆,也不知他是說了什麽,還真就勸動了先皇,當時我就趕緊傳書給了當地的地方官員讓他們早做好安排,不可怠慢,更重要的是要保護好先皇的安全,不多久當地的那位馬大人就給我回了信,說是已經收到我的書信,隨時聽候我的安排,書信上還向我推薦了不少當地有名的去處和特色的點心之類,就是為了方便我先行為先皇的出行安排好路線,他也好方便迎接聖駕,可誰知就是在出巡的路上先皇莫名遇上了不明身份之人的襲擊,雖是有驚無險的被保住沒有受傷,但著實受了不小的驚嚇,到了當地就厲聲斥責我與馬大人的失職和保護不力之罪,甚至完全聽不得我二人半句辯駁。”回想起當時那些黑衣人猶如受命就為取了先皇性命一般不怕死的直衝聖駕的架勢,安邦王爺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當時我是真的以為那些人是為了謀害先皇,可誰知這一切卻都是他們給我設下的圈套。”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在與宇文煜對望了一眼之後上官雪瓊問出了一個讓她頗為在意的問題,“當年代替二位父親護駕的可是那位兵部侍郎姚大人和他的部下?”

  很是驚訝的望向了上官雪瓊,那位安邦王爺在聽了她的話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按理說你們的父親不可能將這些完全細說與你們,因為到了現在再去提及那時的舊案,已經毫無意義。”

  “這麽一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會心一笑,上官雪瓊望向了身邊的宇文煜,“看來當年藏得最深的那個幕後之人根本不是那位兵部侍郎姚大人,而是僅憑著一句話就安穩的躲在背後操控全局的丞相大人,他導演的這出戲還真是精彩。”

  像是回應她的話,宇文煜邊思考邊點了點頭,“我記得當時王爺你是被安上了謀逆的罪名下旨流放的,單單因為保護不力之責就如此重判,似乎不太合乎情理。”

  “你可知道當年判我有罪、判我有謀逆之心的是何物?居然是那封我與那馬大人互通的書信,你們說可不可笑?不知是何人得到了那兩封書信,將內容選擇了他們需要的部分拓印了下來,如此一來這兩封原本平常的書信就一下子成了我們二人精心設計暗害先皇的鐵證,信裏連時日、接頭的地點、如何行事都寫得分明,你說我二人當時要如何去辯白?”也不知是誰苦心孤詣的安排了這些事,但是既然能細膩至此,想必定是對安邦王爺動了殺心的,因為一切看來都像蓄謀已久。

  出巡、護衛、暗殺、線路、書信,所有的一切都連成了一線,而無論安邦王爺如何辯解,當時的他也是走不出那張早為他設下的大網的。

  因為他王爺的特殊身份,先皇怕是更要顧及這層血脈親情,能下如此狠手,倒像是一個帝王會對自己的親兄弟做的事情。

  隻是不知,知曉了真相後,他可曾有過片刻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