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伺機而行待轉圜
作者:烏梅番茄      更新:2020-12-15 00:16      字數:4499
  似乎沒有想到宇文煜非但沒生氣還會有如此溫柔的舉動,上官雪瓊有些愣住。

  這些日子以來宇文煜的舉止,即便旁人不去說明,上官雪瓊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變化。

  他對自己,簡直是快要拋卻原則的偏愛。

  那些她以為自己做出的讓宇文煜該生氣、動怒的言行,他卻隻是柔聲阻止和耐心解釋自己的用意,那些她以為宇文煜根本不會去做的事情,他卻都鄭重的回應了一個“好”字,甚至對於自己的欺瞞,他都一笑置之,這樣的宇文煜,隻在上官雪瓊的麵前才會出現。

  忽然攬住了上官雪瓊的肩帶著她後退了一步,宇文煜再一次拔出了思雲劍指向了掙紮著站起了身子的楊箐芸,“我說過,若你再敢動她,我不會輕饒。”

  “宇文侯爺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弱女子在你們這兩個絕頂高手麵前,還能有用武之地嗎?”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楊箐芸自知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便決定行一招險棋,直接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他二人,但是在此之前,她還需要再確認一件事情。

  “我知道將軍和侯爺的斷案能力非同一般,在與你們有此一番接觸之後我也是徹底領教了這一點,但我想知道的是,你們是從何時開始懷疑我的,又對我的身份猜測到了多少?”把這些話問出了口,楊箐芸也是賭上了一切,她想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能讓自己心服口服。

  “你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太冷靜了,我在遇見你的時候與你家夫人的那番辯駁,你就像一個旁觀者,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覺得你身上定是藏著什麽秘密,而一路上你也露出了太多破綻,這更讓我覺得你的身份不簡單,所以我便決定不動聲色的暗中觀察,其實那日你在我房中給我喝的茶還有在香爐中準備的那個凝香,我在踏進房門之時就察覺到了異樣,但是我想看看你後麵到底還有何計劃,所以便假裝沒有察覺,故意暈了過去,其實那個時候宇文煜也知道你遲早會下手,隻不過你在得知我們想把你留在徽城之後有些耐不住性子,提前動了手,對於我們來說你的破綻就更多了。”連楊箐芸當時燃的什麽香都能一下子分辨出來,楊箐芸的這些小動作在上官雪瓊麵前是完全沒有用武之地,所以是誰被誰耍得團團轉還真是不好說。

  “你一路上透露出來的信息都是在試圖把我們引向你假造的故事和身份,所以我們便知道你一直是清楚我二人身份的,這就讓我不由想到了在遂城給我們傳遞消息之人,為了確保我們到達梁境,那個人必然是要時時關注我們的動向,而你出現的很合時宜。”其實早就有此猜測,在楊箐芸把上官雪瓊“擄走”的時候,宇文煜就更確定了這一點。

  “還有一點,在我告訴你我們的目的地是梁境之時,你並沒有太過驚訝,如果是普通人怕是早就避之不及了,可你看起來還很是期待,這便讓我更加篤定你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們引到梁境,細想了一下我們身邊最近發生的能與梁境聯係到一起的地方,那便是那封讓我們決定動身的信了,事已至此,你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其實楊箐芸做了這麽多在上官雪瓊看來不過是白費功夫,如果她早點向她和宇文煜表明身份,也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忍不住給他們鼓起掌來,聽了他二人的話,連楊箐芸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了,費盡心思導演的一出戲,居然敗在了一開始,虧她還為自己瞞過了素有慧眼識人之稱的上官雪瓊而沾沾自喜,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個笑話。

  原來本是自己入了上官雪瓊和宇文煜設好的局裏,他們不過看破不說破。

  不過想來楊箐芸覺得自己當真是輕敵了,她又是何來的勇氣覺得自己可以對付得了名聲赫赫的上官將軍與宇文侯爺呢?

  “安邦王爺之女箐芸郡主,你想帶我們見的人莫非是安邦王爺嗎?”很是確信的挑明了楊箐芸的身份,上官雪瓊還當真就對當年的那件大案產生了興致。

  甚至可以說在得知楊箐芸姓楊的那一刻起,在上官雪瓊心裏就已經坐實了她的身份。

  她對楊益的不滿和對先皇的批判,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上官雪瓊,她就是當年那位安邦王爺的女兒。

  “實在是精彩,我現在在想,如果當年經手父親案子的人是你們,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像是覺得好笑又可悲,被點明了身份的楊箐芸看起來像是失了魂魄般。

  “縱使從開始到現在一切都是假的,你的那場噩夢不會假,這麽多年來你所經曆的一切至今還曆曆在目吧。”上官雪瓊之所以從不與楊箐芸計較她耍的那些小心計是因為她知道,那日在夢裏如此驚恐的楊箐芸是真實的的她,那是騙不了人的。

  她就是希望楊箐芸能徹底放下戒備,所以才願意花一番心思陪她玩這場貓鼠遊戲。

  “雖然那時我才剛出生不久什麽都不知道,可又如何能不後怕,眼睜睜的看著家人在我麵前死去,看著父親被押解流放到了梁境,僥幸逃過一劫的我也背著沉重的枷鎖和父親一起來到了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我不在乎失去的那些榮華富貴,我在乎的是憑什麽忠義之士要無故蒙冤、受災,而壞人卻可以逍遙法外,他們憑什麽無論做了什麽都不會被審判,難道蒼天真的無眼嗎?”激動的瞪大了眼睛,楊箐芸說這些話的時候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

  “雖然我並不清楚當年的情形,但是我始終記得後來是父親頂著壓力接下了這樁大案,雖然後來涉及的官員都受到了嚴懲,可當時先皇早就對安邦王爺下的聖旨已經無法收回,這件沒有人敢再提及的案子始終是父親心裏一道過不去的坎。”雖然上官鐸很少對上官雪瓊提及此事,可上官雪瓊卻很清楚這件事情已經橫亙在他心中多年。

  如果真是錯判,這麽多年的莫大冤屈,楊益必須替他的父親給安邦王爺一個交代。

  “說起來我真的要替父親謝謝宇文將軍,父親一直說當年若不是宇文將軍力排眾議在先皇麵前替他說話,他的命和我的命都保不住。”說到這裏,楊箐芸忽然覺得這一路自己對上官雪瓊實在太過失禮,便深深朝著她鞠了一躬,也算是表達歉意。

  “無功不受祿,當年之事我並未出什麽力,你自然不用對我如此客氣。”上官雪瓊自然明白父親做事有他的道理,可是做這件事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知道上官雪瓊是想到了她的母親,宇文煜適時的走到她身邊輕輕攬了一下她的肩。

  這樣無言的安慰倒是讓上官雪瓊心裏好受多了。

  “宇文侯爺也請不要介意我對上官將軍的無禮,我的舉動並非是想傷害將軍,而是因為聽聞侯爺與將軍是生死之交,但卻是難以接近之人,所以我隻是想借上官將軍順勢把你也拉入我的陣營,替我的父親討個公道。”見宇文煜始終麵色冷峻,楊箐芸以為他還在責怪自己對上官雪瓊動手,所以有些語無倫次的小聲解釋了幾句。

  “我的命脈你倒是摸得清楚。”冷哼了一聲,宇文煜也並未再同她計較。

  站在原地微微一顫,上官雪瓊有些僵硬的微微扭頭看向了身邊的宇文煜,他剛剛說命脈?

  他居然說上官雪瓊是宇文煜的命脈。

  涉及到上官雪瓊的事情,宇文煜從來不需要任何人去小心翼翼的試探,因為他從來都是紮紮實實的回應。

  他啊,就如一顆定心丸,在那裏就讓人心安。

  回頭想想,上官雪瓊覺得自己在做一些事的時候真的太過篤定,因為有宇文煜在,她從沒想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該去見一見安邦王爺了。”順勢拉過了上官雪瓊的手,宇文煜微微朝後退了一步想與她並肩而行,“你對這裏應該還算熟悉,帶路吧。”

  或許在跳下來之前楊箐芸確實不知洞口下麵通往何處,可是看她跳下來之後的反應宇文煜就知道,這裏一定是能通向她熟悉的地方。

  佩服的對著宇文煜一抱拳,楊箐芸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麽,便直接走上前去領起了路。

  除了佩服上官雪瓊和宇文煜的能力,楊箐芸更驚歎於他二人之間不言而喻的默契,隻要對方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麽、接下來要做什麽,這樣互相知心的人,世間能有幾個?

  也許有些話,已經不用明說了。

  “父親已經有許久未見過外人,而且他的藏身之處也實在不便被旁人知曉,所以一會兒二位見到他的時候切莫要責怪他言行和儀表上的失禮之處。”一邊走一邊對著上官雪瓊和宇文煜做了特別的囑咐,為了把他們二人引到梁境來,楊箐芸也是終日在外奔波,許久沒來照顧父親,甚至連她都不知道父親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

  “你們在梁境隱匿身份、忍辱負重這麽多年著實不易,要避開那些圖謀不軌之人,更是成日都需小心謹慎。”深知身為當年的幸存之人安邦王爺和楊箐芸會成為多少人的眼中釘,特別是那些當年還沒有被一並揪出的人,定是一直在尋找他二人,如果被這些人知道他們手上握有重要的證據,怕是會引來殺身之禍。

  “父親說朝堂之中隻有上官將軍和宇文侯爺是可信之人,可等我到了遂城去打探之時才知曉,當年的將軍和侯爺已經卸下了身上的護國重任,現如今被稱為將軍和侯爺的已經是他們的兒女了,還真是不得不感慨時光易逝,在梁境多年,再走出去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都不認識這世間了。”一晃已經將近二十年,原本一切或許都該被放下,可她楊箐芸心裏憋著的那口氣生生卡在那裏,無法咽下。

  人來這世間走一遭,生或者死,都要清清白白。

  隻要她和父親還活著,他們就必須一直過著這種四處躲藏的生活,就好像見不得光的暗影,可他們又究竟做錯了什麽呢?

  “現如今我們的當務之急還是快些見到王爺,從他口中清楚的了解當年的真相,再把那些證物全部拿走,這樣你們才能徹底安全。”知道事關重大,宇文煜的神色也極為嚴肅。

  雖然那件牽扯眾多的大案已經是上官雪瓊與宇文煜出生那年的事情,可他們卻明白這件事之所以時至今日還能被提起,那定是有什麽還沒能被查清的真相,不論出於什麽理由,他們都不能視而不見。

  “謝謝你們到現在還願意稱父親一聲王爺,也謝謝你們還願意相信父親的清白。”聽到王爺兩個字從宇文煜的口中說出來楊箐芸忽然覺得心中閃過一絲悲愴和苦澀,這麽多年了,原來還有人記得當年頗具盛名的安邦王爺的存在。

  “父親時常對我提及與王爺有關之事,不難看出他是極為欣賞王爺的為人與風雅的,若是現如今他們還能一同輔佐聖上,那定是彼此的良師益友,也定會惺惺相惜,想必王爺在當時定是一個賢德之人。”雖然上官鐸每次提及這位安邦王爺的時候話都不多,但是上官雪瓊卻能切實的感覺到每次父親提及此人時話語間的惋惜。

  能被父親誇讚之人,又豈會是旁人口中的謀逆之徒。

  輕輕歎了一口氣,楊箐芸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當年的旨意是先皇下的,現如今想要平反連我都覺得希望渺茫,可我也不忍看著父親終日鬱鬱寡歡,我真的怕他的身子熬不住。”

  明白有才情之人不得誌、不受重用的苦楚,上官雪瓊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楊箐芸的肩,“放心吧,現在的聖上會還你們一個公道的,他若是敢是非不分,我第一個不答應。”

  “有將軍這句話,不論成與不成,箐芸都先謝過了。”對著上官雪瓊重重一抱拳,此刻的楊箐芸心中對於他二人有說不盡的感激。

  隻能說父親當真沒有看錯人,將軍和侯爺的女兒也的確不是泛泛之輩。

  繼續跟著楊箐芸朝後走,沒過多久幾個人已經來到了一個深潭之中,周圍皆是水,隻有中間一條極窄的過道可以供單人通行,而且上麵還布滿了青苔,走上去腳底甚至有些打滑,不僅如此,往裏走得越深還越發讓人覺得冷。

  堂堂一位親王,先皇究竟是為何如此狠心才會將自己的親兄弟發配至梁境,又是為何要讓他不得不被困於這暗無天日之所。

  難道自古以來在帝王眼中,所謂的顏麵當真比至親的性命還要重要嗎?

  說什麽君無戲言,既已戲言,卻連認錯的勇氣都沒有,憑什麽為一國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