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宿命難改意難平
作者:烏梅番茄      更新:2020-12-15 00:15      字數:4397
  “你本是想利用那些倭寇,但你可知,一旦他們在沂城之中形成氣候,便有可能勾結更多的倭寇對沂城造成威脅,若真有那一日,你如何失了你的城池都不知,這是其一;身為一城的將領,你不但沒有盡到守衛之責,還利用職務之便要挾那些百姓替你做些不義之事,這是其二;本就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還敢以家國天下為名,任由倭寇去抓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為了你所謂的功績做試驗,這是其三;不知該盡自己戍衛之責,一心想著要幹涉戰場之事,這是其四;任由幕後之人操控,對其聽之任之,沒有半點自己的思想,這是其五;試圖對戎奇軍、步襲軍不利,這是其六;枉顧聖上恩澤,食君之祿,卻多行不軌,這是其七。我說的這七樁大罪,有哪一點可以容你否認?”並非是聲色俱厲的嗬責,這七宗罪雖是由上官雪瓊平靜的一一細數而來,卻也是由不得辯駁。

  “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沒有什麽幕後之人,更沒有什麽對戎奇軍和步襲軍不利之說,我做的錯事我認,可是並非是我的錯,任誰也不能強加到我身上。”一字不落的聽完了上官雪瓊對他的審判,可這魏儀卻是越聽心裏越慌,他是當真沒想到她一個女子,竟然透徹到了如此地步,不單是他的舉動,連旁人的都讓她一眼看穿了去。

  微微勾起嘴角,上官雪瓊隻說了句,“是嗎?”

  “你敢說你處心積慮去研製這些藥物,不是本就想用在戎奇軍和步襲軍的身上的嗎?”就算魏儀編造的一切理由看來合情合理,也騙不過宇文煜和上官雪瓊。

  他一個戍衛軍將領,何來的上陣殺敵的機會,即便他製成了那種可以讓人自相殘殺的藥物,也根本無用武之地,就算要呈予當今聖上,也得有個牽頭之人,僅憑他的身份,又如何能見得到聖上?除非他此舉就是為了針對京城的兩支精銳守衛軍——戎奇軍與步襲軍,他想讓軍隊裏出亂子,讓聖上對軍隊失去信任,然後再由他背後之人舉薦他一番,取上官雪瓊與宇文煜的位置而代之。

  隻可惜,他把一切想的太過簡單了。

  “你當真不是個心思細膩之人,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都不知道。”上官雪瓊自然明白他身後之人許了他什麽承諾,她隻歎這魏儀自是鬥不過那老謀深算之人。

  “那人想借你之手對付我和宇文煜,可你想過沒有,事情敗露之後,他可以把你推出去然後全身而退,整件事情都隻會牽扯到你,而他依然高枕無憂,那個時候別說是他承諾你的事,你連戍衛軍的身份都保不住。”人啊,一旦被別人看透,被別人抓住了軟肋,便可隨意拿捏,而最無奈的是,偏偏每個人都有欲望,所以都極易被控製。

  不知上官雪瓊的話是不是激到了他,那魏儀忽然站起身來,幾步走到了她和宇文煜的麵前,在同他二人對視了幾秒之後便又大笑起來,“隻有像你們這般高高在上的人才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因為你們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將軍與侯爺的身份,你們可知道你們唾手可得的東西,是多少人一輩子求之不得的?可你們又憑什麽擁有這身殊榮,你們是做了什麽?不過是仰仗你們的父親,不過是他們的榮光讓你們成為了受人敬仰的將軍與侯爺,在我眼裏,你們什麽都不是!”說完後魏儀還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哪裏還有先前的恭敬模樣。

  不知道為何,他這個樣子讓上官雪瓊覺得有些可憐,又有些好笑,“若是你見過戰場上的殘酷,你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屍橫遍野的戰場,本不該成為一個人的向往,即便是像有著兵馬大將軍身份的上官雪瓊,也從未把任何一場戰事的勝利當成可以炫耀的資本,那是多少人用血肉換來的,而他們都是為了守護家國而甘願犧牲,他們都是英雄,所謂功績,從來不隻屬於某一個人。

  戰場之上,豈容兒戲,又豈容有人隨意作亂,隨意看待。

  “未經他人所經之事,便沒有資格隨意評論。”雖然懶得去看魏儀的這一出鬧劇,可宇文煜還是出聲駁斥了他的話。

  他自己便不多言了,可上官雪瓊這兵馬大將軍的身份,是容不得任何人去質疑的,因為沒有人比宇文煜更清楚,上官將軍這個身份讓上官雪瓊經曆了多少苦楚。

  她身上的每一個傷,都是一路走來的見證。

  “那你們對我的事又知道多少?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原本也是個將軍,可他也是沒有得到重用,一生庸庸碌碌的駐守在了邊疆地帶,在那離家數萬裏之地終此一生,就因為我的出生沒有你們高貴,我就隻能和我父親一樣,一輩子隻能守在這一個小小的沂城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魏儀像是魔怔了,分明已經搖搖晃晃的連站都站不穩了,可是說起話來卻仍是中氣十足,倒像是耗盡了全部的力氣。

  “駐守邊疆又如何,戍衛軍的身份又如何,不論是何身份,你該想的是盡職盡責的去為聖上的天下,去為天下的百姓做所有力所能及之事,而不是成天隻會眼高手低,埋怨得不到重用,然後做些滑天下之大稽的破事,在我眼裏沒有官職的大小之分,隻有你願不願意去為你的身份做些實事。”狠狠地走過去握住了魏儀的肩,上官雪瓊迫使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你枉費了你將軍的身份,枉費了聖上栽培你的苦心,這戍衛軍的身份,你配不起。”

  “既然落在了你們手上,我自是知道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用不著你們動手,我也不會髒了你們的手!”說完這番話,魏儀就從懷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像是早就有了赴死的決心,隻不過卻被反應更快的上官雪瓊以手中未出鞘的無疾劍將那把匕首擊落在地。

  “你雖有負聖恩,但你這條命還是聖上的,你要怎麽死,不是你說了算的。”示意茗青將魏儀帶下去關起來好生看管,在握緊無疾劍的時候,上官雪瓊的嘴角多了一絲狠厲。

  雖然她想到的辦法是有些輕判了這個魏儀,可是為了聖上的名聲,為了不被奸人有機可趁,她隻有這一個萬全之策。

  “對於那幕後之人,你有何想法。”緩步走到上官雪瓊身邊,宇文煜輕聲詢問。

  “那兵部侍郎好像有些忘記自己的身份了,我們是不是有必要好好提醒他幾句。”對上了宇文煜的眼睛,上官雪瓊便知道,他們想到的本就是同一個人。

  也不知是誰給他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讓人對京城的守衛軍下手。

  這一次,他們定要追究到底。

  本是領著那繡師想要去麵見上官雪瓊和宇文煜,可誰知還沒等夏亦然和她靠近府宅就被一群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光天化日之下敢如此打扮,還敢在戍衛軍將領的府宅門前攔人,夏亦然一見就知這些人的來曆不簡單。

  那繡師像是也看出了來者不善,便趕緊護在了夏亦然身前,“公子你快走,他們明顯是衝我來的,我不能連累了你。”

  想著這位繡師定是把他當成了一介文弱書生,夏亦然將手中的扇子一展,便朝前一步站到了她的身邊,“怎麽能讓姑娘你替在下出頭呢?”話音剛落,繡師就見原本還在她身邊的那抹白衣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那些黑衣人的麵前,遊刃有餘的以手中之扇作為武器在那幾人之間穿梭自如,隻一眨眼的功夫,那幾個人皆已經隻能掙紮著倒地不起。

  夏亦然招式間的利落讓那繡師看直了眼,都不知道自己本該做些什麽,隻會傻傻的望著一襲白衣,翩然朝她走來的夏亦然。

  “姑娘小心。”在那繡師注意到不知從何處朝她射來的冷箭時,已經來不及躲閃,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繡師就見夏亦然將手中扇子一收,直接在箭離她的臉不過咫尺的那一瞬間,將它打落在地。

  就是這一個動作,讓那繡師心中又有了一絲莫名的情愫,不知為何,在這幾日與夏亦然的相處之中她總是有這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那是這許多年來從未有過的。

  “謝謝公子,我……”還沒來得及等她把更多的話說出口,就已經發現了藏在暗處的那個放冷箭的人,趕忙拉了一把麵前的夏亦然,將他與自己換了個方向,而就在夏亦然未及反應的這一刻,繡師已然中箭,倒在了他的麵前。

  抬眸去找到了那暗箭傷人之人,夏亦然正欲去追,卻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輕輕拉住,便趕忙蹲下了身子,去看那繡師的傷勢。

  “公子,我可能不能同你前去作證了,但是你放心,我已經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寫了下來,我也已經按過了手印,想必也是可以作為證據了。”說著,那繡師顫著雙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麵前的夏亦然。

  “我先替你止血,你先別說話也別動。”繡師傷在背部,傷口雖不是直接在要害處卻很深,她已經流了不少血,若不及時止住,怕是會傷及性命。

  “公子,我自知這個劫難是過不去了,我有些話想同你說。”那位繡師臉上已失了血色,話也說的艱難,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好不容易說完了一句完整的話。

  看到夏亦然微微俯下身來聽,那繡師很努力的朝著他笑了一下,“公子你知道嗎,我活了這麽些年,從來沒遇見過像你這般溫柔的人,你也從來沒有看輕過我分毫,在我眼裏你就像是可望不可即的月光那般皎潔,成了我人生中唯一的那道光,我覺得足夠了。”說到這裏,那繡師猛烈的咳嗽起來,已經有些喘不過氣,卻還是拚盡了全力從懷中又取出了一封信來,放入了夏亦然手中,“這是我有一次去見魏儀的時候在途中遇上了一個給他送信的人,我跟他說我也是去見魏儀可以幫他把信給他,就從那個人手裏騙過來了,本想留著保命,現在看來沒什麽用了,不知道對於你要查的事,能不能派上用場。”

  還沒等夏亦然看清繡師遞給了他什麽,就隻聽見一句,“我真是好生羨慕能被公子放在心上的女子。”便看到了那繡師垂下的手。

  一時之間有些悵然,夏亦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替繡師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

  “亦然,這是怎麽了?”剛從府中出來的上官雪瓊就看到了倒了一地的黑衣人和蹲下身子的夏亦然以及躺在地上的那個繡師。

  麵帶惋惜的看了一眼上官雪瓊,夏亦然輕輕搖了搖頭,告訴她那繡師已經咽氣了。

  吩咐了幾個人好生將繡師安葬,上官雪瓊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夏亦然的肩膀,想讓他不要太過自責,“幕後之人這次下了一盤大棋,從目前的形勢看來,我們還不能放鬆警惕。”

  這才想起來繡師剛才交給自己的東西,回過神來的夏亦然即刻將兩封書信一並給了上官雪瓊,認真讀完了那兩封信,上官雪瓊便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

  隻是,為了對付那個難纏的角色,上官雪瓊不得不讓楊益和他們一起來演一出戲,然後請君入甕。

  想到這裏,上官雪瓊立刻返回了魏儀的府宅中,事不宜遲,她要即刻給聖上飛鷹傳書,好讓他早做準備,從旁配合自己。

  去了關著魏儀的地牢,宇文煜也懶得同他多言,直接了當的表明了來意,“兵部侍郎派來取你性命的人已經被我們抓住了,你的口供對於我們已經沒有太大作用了。”

  “你不必費盡心思套我話,想殺便殺。”那魏儀隻當宇文煜是別有目的,還自以為自己很聰明,沒有入他的圈套。

  “愚昧至極。”冷冷的一勾嘴角,宇文煜接下來說出口的話讓魏儀心中堅固的城池徹底崩塌了,“現在你還有和此案有關的所有人都在我們手上,我們想讓這個案子的真相變成什麽樣,它就是什麽樣。”

  像是沒有想到宇文煜會有此一言,那魏儀當即氣急敗壞的朝著他奮力咆哮起來,“宇文煜,你敢,我堂堂一個將軍,容不得你隨意抹黑、汙蔑。”

  懶得再搭理他,宇文煜一展衣擺,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那邊上官雪瓊去找了被他們抓進牢中關起來的倭寇,去同那負責聯絡和溝通之人做了個小小的交易。

  畢竟有的時候,對付非常人,需行非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