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家國豈可論短長
作者:烏梅番茄      更新:2020-12-15 00:15      字數:4141
  “那些倭寇在研製一種可以讓人失去心智攻擊同伴的藥物,我也是一次無意間聽到那些將士說的,說是如果有一日可以用在戰場上,便可讓敵方的軍隊自相殘殺,那便可以不戰而降人之兵,所以他們的將領滿心期待著這種藥物早日製成,為了測試藥物的效用,他們還由各處抓了不少無辜之人,且大多都是有兄弟姐妹的,目的就是為了想看看這些人是否能真的全然認不出自己的親人而去攻擊他們,原本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可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個失常之人會突然跑了出去,為了避免他暴露計劃,我受命要在不傷及他的情況下將他帶回,本來我還在想該如何出手,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主動進了錦繡坊,在他發狂,周圍客人都被嚇的四處逃散之時,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我出手封了他的穴道,可偏偏你們趕到了,我為了避免一切暴露,隻好對他下了殺手。”把一切緩緩向夏亦然道來,那繡師知道那些倭寇在研製的是害人之物,她也知道若真是如那些將士所言,那藥物用在了戰場之上,怕是免不了一場浩劫,隻是她人輕言微,隻能聽命行事。

  “那藥物之所以沒有完成,是因為少了一味漆藤,那位掌櫃的作用就是在有外疆的商人帶著漆藤來尋他之時把消息告訴那些倭寇。”這一環接一環,那些海防的將士倒是把自己撇得清,所有的不法行徑,皆是借由旁人之手。

  “公子說的不錯,我與鋪主自是惹不起那些位高權重之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做那些壞事,不僅沒有辦法阻止,還隻能當幫凶。”要說這世間的無奈,怕大多是源於錢、權二字,一個棄不得,一個舍不下,便皆是罪惡的開端。

  “沂城的戍衛軍將領這些年來都是如此作為的嗎?”心存憂慮,夏亦然不得不多問一句。

  若這戍衛軍這麽多年來都是如此魚肉百姓,橫行無度,還在私下裏做些禍國殃民的勾當,那上官雪瓊心裏,定是不會好受吧。

  同為一軍的將領,即便所負不是上陣殺敵之責,至少也該護得一方平安。

  “我知曉公子不是一般人,可我還是希望公子能聽我一句勸,這些事情不是可以隨意插手的,”雖然相信夏亦然是言而有信的人,那繡師還是希望他不要去趟這趟渾水。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既知道了這些,又豈可袖手旁觀。”即使說出了如此大義凜然的話,夏亦然的身上卻仍是叫人看不出一絲的銳利之氣。

  這般卓雅的男子,還真是世間少有。

  “既是如此,公子若是有用的到的地方,盡管吩咐便是。”對著夏亦然一抱拳,那繡師便也決心隨他一同去那虎穴龍潭。

  並肩站在海防閘口,上官雪瓊與宇文煜等著那魏將軍來見。

  “臣沂城海防戍衛軍將領魏儀參見上官將軍,參見宇文侯爺。”那位魏將軍一身的風塵仆仆,看上去像是剛從外來商賈的通關口處趕來。

  “不知今日有哪些地方的商賈入了這沂城?”並未出言讓他起身,上官雪瓊直接就給他出了個難題,想看他如何作答。

  原本上官雪瓊與宇文煜忽然出現在此,魏儀就猜測他們定是查出了什麽事,被她這麽一問,更是讓魏儀心裏大呼不妙。

  “如果魏將軍不知道怎麽回答我倒也不急,不如我們先回你府上,你再同我們慢慢道來。”並未多做停留,上官雪瓊丟下這麽句話便就離開了閘口,魏儀便趕緊緊隨其後。

  雖是第一次見上官雪瓊與宇文煜,可是魏儀在早前對這兩個人是多有耳聞的,宇文煜的不留情麵、斷事如神和上官雪瓊的部署縝密、聰穎不凡,早已深入人心。

  今日一見,他二人倒不愧傳言。

  可以號令全軍,上陣殺敵之人,確實該有如他二人的氣魄。

  上座於正堂之中,上官雪瓊瞧了一眼俯首站在堂中隨時準備聽候旨意之人,臉上全無笑意,“魏將軍且先將近幾月進入沂城的商賈名冊呈上來。”

  上官雪瓊既然開了口,那魏儀自是不敢怠慢,便速速吩咐下去,讓人去取名冊。

  “我二人來這沂城已有幾日,聽到、見到了些不平常之事,想和魏將軍詳詢一二。”始終沒開口的宇文煜忽然出聲,開始從旁試探魏儀,想與上官雪瓊由不同事件步步擊破他的心防。

  早有耳聞宇文煜鮮少願意與不相熟之人多言,如今他開了口,倒是讓魏儀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近日我們在城中發覺了倭寇的蹤跡,且查明他們的目的並非是來沂城經商,關於這一點,魏將軍要作何解釋。”絲毫不拖泥帶水,宇文煜一開口便直擊要害。

  “這,那些倭人當初確是以經商為名進入沂城的,屬下還特意命人多加留意將他們何時進入沂城、來了多少人全部詳細的記錄在了名冊之內,侯爺說他們此番並非為了經商而來,屬下還當真不知,若真是如此,倒是屬下失職了。”他這錯誤承認的倒是快,可單憑這漏洞百出的解釋就想騙過上官雪瓊和宇文煜,那魏儀想的也未免太過簡單了。

  始終一言不發的在翻看剛拿在手中名冊的上官雪瓊,在聽聞了那魏儀的解釋後忽然嗤笑一聲,“短短兩月,這倭寇竟已有四至五批進入了沂城,每次的數目也不算少,魏將軍如此給他們放行,卻又說自己並不知曉他們在沂城行何勾當,怕不單單是一句瀆職就可以解釋得了的。”這魏儀倒還真是按章將這所有進入沂城的倭寇記錄在冊,就是為了避免有朝一日被清查,他既如實記載了,便也無人能究他隱瞞之責,若不是上官雪瓊和宇文煜深入追查此事,那僅從表麵還當真沒人能指出這位魏將軍的什麽過錯來。

  魏儀剛想出聲替自己申辯幾句,卻又被上官雪瓊抬手製止了,“不但如此,我還有一事想要問魏將軍,今日分明有一批外疆的商人經由海防進入了沂城之中,為何我在這名冊上卻沒見將軍有所記載?”

  自然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魏儀連忙出聲否認,“屬下不知將軍是聽何人所言,凡是由海防進入沂城之人我都做了詳盡的記載,豈敢有所遺漏?”

  “茗青,把人帶過來。”早知他不會承認,上官雪瓊自然也不會空手而來,她倒要看看在人證和物證麵前,這魏儀要如何替自己脫罪。

  看到了那些出現在自己府中的外疆商人,魏儀一下子變了臉色,這些人現在不該是已經被他手下的人帶去見那位掌櫃了嗎?怎麽會出現在此處?

  “茗青,你把從這些外商口中問出的東西一字不落的說給魏將軍聽一聽。”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架勢,上官雪瓊自然也懶得和魏儀做口舌之爭,便交由茗青出麵同他好好說道。

  朝著她微微躬身,茗青便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幾位外疆商人是魏將軍特意請來的,不過來此的目的倒不是為了經商,隻是為了送一味當地獨有的藥材——漆藤而來,據他們幾人稱,是與魏將軍約好今日由他的部下領著去見那位藥鋪鋪主,將手中的漆藤全部售賣給他之後便即刻離開,不做停留。”

  瞧了一眼明顯有些慌神的魏儀,上官雪瓊故意用有些陰陽怪氣的語調來揶揄他,“來者皆是客,不知道魏將軍為何這麽著急的想要攆你親自請來的客人走,難道這就是你可以不將這些外商記錄在名冊上的理由嗎?”

  對著上官雪瓊一抱拳,那魏儀還想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將軍休要聽他們胡言亂語,他們定是因為我久未同意他們進入沂城經商一事而懷恨在心,想要伺機報複。”

  微微一挑眉,上官雪瓊覺得他的這番言論甚是可笑,“你說報複?可這些人是我派人去尋來的,又不是他們自己來找我告狀的,何來的報複一言?再說了,若是沒有你魏將軍的準許,他們又豈能踏上這沂城的土地半步,要說你不知情,還真是有點打將軍你自己的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屬下請將軍明鑒。”直接跪在了上官雪瓊麵前,魏儀倒向上官雪瓊討起清白來。

  “魏將軍你先別著急,宇文侯爺剛才的問話還沒結束呢。”對著茗青使了個眼色,上官雪瓊讓她去帶另一個人過來。

  “方才說到了漆藤,你之所以著急尋這味藥,是為了助那些隱匿的倭寇早日製成一種特殊的藥物吧,之所以在這期間放了那麽多倭寇入城也是為了讓他們有足夠的人手,一麵去抓些無辜的人試藥,一麵加緊調製新藥。”他既不承認,宇文煜便直接說給他聽,那魏儀並未想到他二人竟已查得如此深入,一時都無言辯駁。

  “兩位大人,我是受這位將軍之命與藏身在杜宅那些人聯絡的,我隻負責幫那位藥鋪的鋪主給他們傳遞有關漆藤的消息,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雖然並不知曉上官雪瓊和宇文煜的身份,可是那傳話之人見這位魏將軍都跪了兩人,自是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簡單,便也趕緊跪地求饒。

  “你是何人,怎敢在此胡言亂語?”魏儀氣急,抬手想要教訓那傳話之人,卻被茗青攔了下來,“放肆,將軍和侯爺麵前你也敢如此叫囂。”

  害怕的往上官雪瓊腳邊爬了幾步,那傳話之人朝著她連連叩首,“求二位大人明鑒,小的就算是有幾個膽子也不敢隨意冤枉將軍啊!小人還有一事要稟報,那些戍衛軍的將士給了杜宅內那些人一塊腰佩,想來應該是能讓他們在沂城之內在任何地方來去自如,不受阻攔的,那些人還以此為便,去抓了許多無辜的有兄弟姐妹的青壯年,小人猜測,他們私下定是在行什麽不軌之事。”

  為了保命,那傳話者自然是知無不言,而一切的真相,也眼見就要水落石出。

  “將軍,侯爺,你們切莫聽信這人的讒言,他所言之事我是聞所未聞,若此事當真,我一定會徹查清楚,嚴辦了那涉案之人。”事到如今,魏儀還在百般狡辯,想必他是料定了上官雪瓊和宇文煜隻尋到了人證,卻拿不出物證,試圖再孤注一擲的賭一把。

  冷哼一聲,宇文煜朝著魏儀拋出了那塊足以證明他涉案其中的腰佩,那魏儀一見此物便頓時失了氣勢,再說不出話來。

  “不知魏將軍可還需要我找那些倭寇和被你們強行綁去的無辜百姓來同你對峙?你可還要再說有人是故意報複或是信口雌黃?若僅有一二人指正,你還尚可以此推脫,若是數十人同時指正,且你的罪狀還不止一件,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辯駁。”宇文煜身子微微前傾,言語之間就已表明他對魏儀不會輕饒。

  知道自己已經如窮弩之末,可麵對此情此景,那位魏將軍卻不知為何忽然笑了起來,且笑得一聲較一聲的張狂、放肆。

  “不錯,在知曉了那些倭人調製出了一種可以控製人心智的藥物之後,我確實是特意去尋了那些倭人前來幫我在此基礎上研製一種新藥,也是多番探查,幾經周折去尋了這其中最為關鍵的一味漆藤,可我做這些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讓這藥物可以在戰場上發揮作用,是為了減少戰場上將士們的傷亡,我有何錯?”又是那句有何錯,又是一個執迷不悔的人,上官雪瓊還真是不知這些人為何會如此偏執。

  雖然在上官雪瓊的眼裏,錯便就是錯,可若是犯錯之人有悔改之意,倒也不至於罪無可赦,可偏偏每一個她遇見的,都是執拗至此的人,所以也便莫怪她狠心。

  任誰也救不了一個,不願意自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