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152
  季蘭這樣一想,頓時覺得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又見季笙仍不肯走,不由冷笑一聲:“我隻盼著妹妹永遠都這樣執拗才好。”

  如今滿王府的人都去了聽荷齋巴結,唯獨這個蠢貨仍守著已失勢的永安王妃,從不肯對聽荷齋的人假意奉承。

  這樣也好,這樣,才少了一個對手與她搶風頭……

  她哼了一聲,徑直走開,唯獨聲音還留在風裏:“左右我也無事,便去正院裏也探一探娘娘的病情才好,說到底,這王府裏頭的女兒始終不止你季笙一個。”

  季笙才不會與這種人多費唇舌,隻眼睜睜瞧著季蘭走遠了,這才轉回來。

  見阮娘二人擔憂地將她望著,心頭一暖,“我無事。”

  荷花敗了,夏季也過了,縱她來看,也不會再有人等她,她又何必守著這份執念,反倒叫人……

  季笙收回目光,隻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這才領著二婢重回了雲舒院。

  如今雖不至毒發,但記憶中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到底不敢輕易忘了,季笙不肯回臥房,便仍在躺椅上磨磨蹭蹭地不肯歇。

  眾人曉得她心情不佳,也不敢擅自上來惹她心煩,便紛紛放輕了手腳做事。

  及至半夜,寒露降下來,少女在露水裏頭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懨懨地起身回屋。

  拔步床外,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個花瓶,上頭粉荷含羞帶怯地半開著,一旁立了一支青翠欲滴的蓮蓬,莖長且直,蓮蓬卻重,便微有些彎。

  屋裏點了燈,燭光下,荷上似有露珠,晶瑩剔透地歇在荷葉上,叫人一望,便忍不住生出些心曠神怡的向往來。

  季笙一見到這支荷,心頭便是一跳,忙三步並兩步地奔了過去,嘴角卻已不受控製地悄悄勾了起來。

  且不說這時節早已沒了荷花,縱然是有,阮娘與香茗二人也一直跟在她身邊,又哪裏來的機會去摘荷?

  她忍不住伸手,將那支荷攬在手中,剛一落入她手,季笙便是一愣。

  荷葉脈絡凹凸,極為逼真,但入手卻沁涼,不似真荷,仿佛某種新奇的玉質一般。

  季笙低頭輕嗅,荷無香,露珠也未滾動,仍靜靜地歇在那處,她不由拿了燈去照,這才發現竟是一支晶瑩剔透的玉荷,比尋常荷花略小了些,可玉質上佳,每一處脈絡和露珠都栩栩如生,分明是一支價值連城的玉荷。

  幾乎隻是一瞬,季笙便猜到了究竟是何人所贈。

  似乎,能有這般大手筆的人,縱然滿天下地去找,也尋不到第二人。

  是他,一定是他來過,留了這支玉荷又走了。

  一時,季笙心中思緒萬千。

  這樣價值連城的寶物,莫說她這小小雲舒院承載不住,便是放到永安王手中,也是十分有分量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季笙自然懂得,手中的玉荷不似玉荷,反成了燙手山芋般的存在,季笙放也不是,拿也不是,隻好憨憨地捧在手裏,嘴裏卻忍不住喃喃道:“陳雲樵……”

  “我在。”

  角落裏,一個忍笑的聲音傳來。

  “阿笙,你是在找我嗎?”

  隨著他聲音漸大,一個人影踏著黑暗而來,緩緩地,步子卻穩當,每一步不似踏在地上,反似踩在季笙心頭,無端多出幾分叫人忍不住為之心折的踏實來。

  男人身材高大,麵如冠玉,腰上一支小蓮蓬東搖西晃地,無端惹人注目。

  季笙愣愣地看著他走近,及至他直到了自己麵前,這才結結巴巴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沒,沒走?”

  男人輕笑,手卻不安分,捉了季笙一縷發絲放在鼻尖,“我原是要走的,可想起來自己還有一樁事未完成,又如何能不聲不響地便走了?”

  他笑時,如千萬冰雪陡然消融,更如一夕梨樹乍放,季笙縱然已見過他無數次,卻仍忍不住為他心動,就連他現下有些輕浮的動作也沒有注意,隻憨憨地:“你,你還有什麽事沒做?”

  “阿笙。”他手向下,不知何時,已將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溫暖幹燥的手將冰冷的小手捂熱了,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我是來見你的,你還未與我說話,我如何能走?”

  他手輕輕地動,將季笙另一隻手裏的玉荷拿開,拉了她到他身邊,極盡溫柔和耐心:“阿笙既喚了我的名字,如今為何又不肯與我說話?”

  “我……”

  “噓。”他一根手指抵在季笙唇邊,“你既不知說些什麽,便別說了罷。”

  他拉她坐下,“你乖乖地坐著,隻聽我一人說話便夠了。”

  季笙驟然得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正震撼著,哪裏還分得出心思來與他奉承?

  見他如此,便乖乖坐下,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在膝蓋上,身板挺直著,如一個乖巧殤雪的女學童般,隻將他直直望著。

  陳雲樵看的好笑,卻也不揭破,隻咳嗽一聲,“我今日前來,是有一樁大事。”

  他看季笙一眼,“再過幾日,那件事便可提上日程,在此之前,你莫再輕舉妄動。”

  又將懷裏早就準備好的藥膏推到季笙手邊,“這些日子無論發生什麽,你都隻管遠遠地當一個看客,稍安勿躁,縱然有事波及到你,也莫反抗,隻管順水而行。”

  說到正事,季笙不由打起了精神,目光好奇地落在他身上:“會發生什麽事?”

  “我也不知。”陳雲樵似乎有些惆悵,“我也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可若真有事,你莫要輕舉妄動,我總會在暗處護著你便是。”

  季笙不解其意,但見陳雲樵滿臉不肯詳談的模樣,也不多問,隻將目光落在他腰間的小蓮蓬上:“你這蓮蓬倒是別致。”

  陳雲樵聞言不由心生警惕:“不是吧,我才與你贈了那麽大一支玉荷,你又要來搶我的蓮蓬?”

  季笙咬了咬牙:“那玉荷來的蹊蹺,又如此碩大,我實在不好解釋它的來曆,倒不如這小蓮蓬,又不惹眼,我尚且可以說是自己去外頭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