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276
  季笙生起氣來,姐姐也不叫了,態度更是變得冷冰冰的,叫習慣了季笙逆來順受態度的季蘭心中頓時十分不愉。

  她下意識便去揪季笙,但季笙早有準備,又怎會叫她輕易得手?

  當下便向後退了一步,她動作快,躲過了季蘭伸過來的魔爪。

  季蘭這次撲了個空,手拘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頓覺失了顏麵,剛想出聲嗬斥,卻見那小妮子已飛也似地朝著亭外奔去,那模樣活脫脫是在逃命。

  季蘭頓時怒極,暴喝一聲:“你當你逃了我就抓不住你?阿笙,你跑得了今日,卻跑不了明日!你等著,你總有被那位厭棄的一日!”

  季笙才不肯聽她的,隻一溜小跑著奔回了雲舒院,院裏放了冷茶,她就著冰冷的茶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幾杯,這才覺得心裏那股燥熱終於散了一些。

  阮娘幾人在後頭緊趕慢趕地,好容易才追上季笙,見季笙吃冷茶,不由瞪了香茗一眼。

  香茗卻曉得季笙的習慣,縱然被人擺了臉色,也不在意,隻又替她重新上了一盞。

  仍是冷的,倒在杯子裏,一絲熱氣也無。

  “香茗!”

  阮娘頓時十分不滿,對香茗高喝一聲,又伸手將季笙手裏的茶盞奪了:“姑娘,你身子不好,不能吃冷茶!”

  季笙心情不佳,你往日的隱忍被拋之腦後,語氣便比尋常多了三分譏諷和冷意:“在外頭我做不得主,回了這小院,我也做不得主。”

  阮娘連忙解釋:“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音未落,季笙卻已將她撇下,隻一個人去了臥房,又將門從裏頭鎖死了,遠離了小院的暗流湧動,將所有喧囂都拒之門外,這才呼出一口濁氣來。

  她雖活得久,但到底都是獨個兒孤獨的度日,從不曾想過要與人爭奪,就算附在季笙身上,也隻是想在這小院裏頭渾噩度日罷了。

  可在這世上,不是她退旁人便也會跟著退,恰恰相反的,是她退一步,旁人便逼她百步,既已走上這條路,她便沒有了再回頭的資格。

  可她到底是人,縱然心態再好,這般日日地算計折騰,甚至還被人追著罵,她也會累的啊……

  季笙懨懨地躺回床上,外頭實在吵得厲害,她耳朵又好,不能將那些令人煩悶的聲音隔絕,隻好將軟枕緊緊暗在自己的頭上。

  手一抽,一個小玉瓶卻骨碌碌地滾出來,落在季笙身邊。

  是陳雲樵留給她的藥……

  季笙苦笑著將玉瓶捧在手裏,把裏頭的藥丸子一粒粒地倒出來,細細點算一遍,恰是三丸。

  這個男人,還真是算計得清楚呢——他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了。若季笙不應他的請求,他便斷了她救命的藥。

  可她那夜吞的那一丸,卻無甚藥力,剩下這些也不知是否會和那晚的一樣。

  “你算的還真是清楚。”

  季笙笑了一聲,隨手端一盞冷茶,便將三粒藥丸一道吞了。

  她已別無選擇……

  季笙用過藥後,便覺得甚困,眼皮子似乎不住上下打著架,身上又十分疲倦,她也不欲為難自己,便摸索著躺到床上。

  眼前一陣陣地發著黑,耳邊仿佛有個聲音不住地在說著什麽,季笙實在太困,又聽不進去,不過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季笙是被吵醒的。

  屋裏有人來來回回地走動,外頭飄著藥香,季笙緩緩睜開眼睛,便見香茗正在她床邊一隻手支著額頭打盹。

  四肢百骸像是陳腐的老木,腐了朽了,每動一下都帶著蝕骨的疼和艱難。

  她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隻睜眼將正打瞌睡的香茗望著。

  香茗比她大不了幾歲,卻自季笙有記憶來便一直跟在她身邊,如一個大姐姐般地將季笙照料的很好。

  三餐飯食,四季衣裳,還有她的藥湯,香茗對府裏的人都懷著警惕,熬藥一事,從不肯假手於人。

  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又怎會知曉,這世上多得是不用親自經手藥糖便能令人暴斃的本事。

  季笙再度張口:“香茗。”

  聲音比尋常多了溫度,不再冷冰冰的,仿佛在喚自己的親人一般。

  她聲音不大,落在香茗耳中卻如炸雷一般,頓時驚醒過來,見季笙醒來,滿臉驚喜,“小姐,小姐,你終於醒了……”

  她趴在季笙身上就大哭起來,仿佛抱著自己最重要的珍寶一般,一邊哭一邊說話:“小姐,你怎的這樣想不開啊?小姐,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驟被一個陌生的懷抱抱住,聞到少女身上獨有的氣息,季笙本能便想將香茗推開,但香茗身上的味道實在好聞,叫她一時竟有些下不去手——

  少女稚嫩,卻有一雙操持一切的手,更帶著這王府裏再無人可替的親情。

  季笙剛要擺出一個推拒的姿態,手舉起來卻不知怎的又控製不住地落在香茗背上。

  她無奈地笑了一聲:“好了,我沒有想不開。”

  香茗卻不肯信,緊摟著季笙的脖子不肯放,抽抽噎噎的:“小姐,你莫再做傻事了好嗎?香茗求你了……小姐若再難過,便隻管捶香茗兩拳,香茗肉厚,扛得住,隻求小姐日後莫再傷害自己……”

  季笙愣愣將她看著。

  這丫頭,因跟了她,主仆二人一道被遺忘在這小院裏,她又一向照顧季笙,從不肯叫季笙吃苦,有了飯菜也總是留給季笙,自己並不敢多用。

  季笙單薄,不過是因毒所致,但她被香茗照料得好,雖然身中奇毒,可到底精神尚好,香茗卻不一樣。

  她的單薄,是常年食不果腹,又要操持一整個院子所致——

  這仿佛是一個笑話。

  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堂堂永安王府,正經的皇室血脈,身邊之人卻連一餐飽飯都吃不上。

  季笙垂頭,將所有思緒收斂,又忽憶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來:“香茗,你去傳晚膳來。”

  她觀外頭天色實在不早,自己又一日未曾用飯,肚子卻著實有些餓。好在如今雲舒院多了小廚房,餐飯也總算不必再看人臉色等待分派。

  爭鬧這一場,也不是全無好處的。

  但季笙沒想到的是,她話音剛落,香茗卻抬起頭來,滿臉驚訝的將她望著:“小姐,你,你已睡了許久,如今已是第二日了……”

  季笙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