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白喵浮綠水      更新:2020-12-15 00:02      字數:2150
  她掩了麵,嗚嗚地哭泣起來:“阿笙比不得三姐姐有生母在側,阿笙自來便是個無人要的,不敢與姐姐爭搶什麽。”

  她一哭,季蘭便覺得心虛,好像自己欺負了她似的。可她聽得季笙話裏話外都是對她的豔羨,又不由有些得意。

  她生得比季笙貌美,又有生母,比季笙這個在王府裏賤如草芥的人自然高了不止一星半點。無論是吃穿用度,或是在府裏這些人麵前的臉麵……

  “說得也是。”季蘭哈地一聲笑出來,“我有生母,你可沒有。”

  像是要故意惹季笙哭似的:“我生母待我可好了,你一向縮在雲舒院裏,自是不曉得的。”

  小小的得意和炫耀。

  小姑娘家愛攀比實是最尋常不過的事。尤其,這幾日她三番五次地在季笙麵前被下了臉麵,早就想找個由頭將麵子補回來,這不剛一撞上季笙便像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又叫她如何能不得意?

  季笙聽季蘭炫耀,心裏倒真起了幾分羨慕。她孤寂許多年,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對於這種血脈天性,自是無比豔羨的。

  但現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目光熱切地去拉季蘭的袖子,麵上淚痕還未幹透,卻已帶了無比的豔羨:“三姐姐尋常是與庶妃娘娘如何相處的?三姐姐,阿笙命苦,未見過自己的生母,也不曉得母女之間究竟是如何相處的……三姐姐,聽聞姐姐你與庶妃娘娘平素十分相得,阿笙是真的很羨慕呀,姐姐。”

  她拽著別別扭扭的季蘭:“不若姐姐與阿笙說一說,也好叫阿笙曉得有母親護著是什麽滋味……”

  真情摻著假意,麵上卻是一派真誠,還帶著隱約的鼓勵。

  說吧。

  隻要你說,在這處處都布了眼線的正院裏頭說出來,前頭便有一個大坑在等著你。

  季笙原就對季蘭無甚好感,但那時,她隻是覺得小女兒家的虛榮心作祟,算不得什麽,可後頭發生的那件事卻叫季笙對季蘭起了警惕。

  尋常倒也罷了。

  季蘭小性,許是生母並不受寵,她在這府裏便也跟著不受重視,但比之季笙來,總歸是要好一些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季蘭在季笙麵前,總是隱約有著幾分不可言的優越感,無論是得了永安王的賞賜或者誇讚,便都愛去雲舒院逛上一圈,她隱在暗處,又與原來的季笙朝夕相處,自然曉得季笙對季蘭的羨慕。

  季蘭短視,平素總覺得自己壓了季笙一層,十分自得,自然也見不得季笙好,所以這才會在聽了季笙差香茗大鬧廚房時特特候在路邊,所以會在第二日衝過來掌摑她……

  季笙原還想著,若是季蘭乖順,不礙她的事,她便也不會將季蘭的小心思放在眼裏,可如今井水犯了河水,她又怎能假作未覺?

  季蘭見得季笙如此,卻又有些警惕。她縱然再得意,但多年小心謀算的的警惕尚存,生母的耳提麵命她也從不敢忘,尤其,這處可是永安王妃的院子。

  她狐疑道:“死丫頭,你莫不是在誆我?”

  季笙頓時一噎。

  季蘭何時有了這種智慧?

  但她不敢表現出來,隻將來蘭訕訕地,“”小心謹慎和生母的耳提麵命卻始終不敢忘,尤其這還是永安王妃的院子……

  季蘭狐疑道:“你莫不是誆我的吧?”

  季笙一噎。往日季蘭雖然跋扈,卻也總是一副無腦的模樣,如今日這般謹慎卻有些出乎季笙的意料。

  但意外歸意外,季笙麵上卻仍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正要再說些什麽,內間簾子一掀,玉嬤嬤已含笑探出頭來:“四姑娘,娘娘醒了。”

  話音剛落,目光一轉,像是才看見季蘭似的,不鹹不淡地招呼:“三姑娘也來了。既如此,那便一道來吧。”

  她竟成了被捎帶的那個?

  季蘭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想到馬上要麵見永安王妃,忙又將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壓下去,又小心將衣衫上的褶皺撫平,這才跟在玉嬤嬤身後與季笙一道入內。

  卻不想,剛才的心塞不過隻是個開始。

  她同季笙一道與永安王妃見禮,永安王妃卻像是根本未瞧見她的模樣,隻熱切地招呼季笙:“你這孩子也忒實誠。玉嬤嬤來請你便跟著來了?”

  又招呼季笙過去挨著她親親熱熱地坐了,拉著她不放:“你身子弱,縱要與我請安,隻管歇好了下午再來,無論如何,你總該好生調養著才是。”

  季笙便乖巧地應了。

  永安王妃沉默片刻,又想起些什麽來:“你這病也怪,這許多年藥湯吊著卻總不見好,我瞧定是大夫醫技不精,無妨,待我讓下頭的人拿了牌子去請禦醫來。”

  禦醫?

  季蘭頓時一陣眼熱。

  這泰半江山,都是陛下年輕時四方征戰得來。

  因幼時陛下曾在南地做過質子,被漢化得厲害,及至歸來時,身上便沾了不少南人喜好,加之陛下身份尊貴,又極疼寵宮中那位娘娘,經過十數載的時光變遷,古鮮卑族的血統已逐漸不再純粹,曾隻信任巫的貴族們也逐漸將這份信任轉移到禦醫頭上。

  但禦醫卻極難請的。禦醫們多是早年陛下自南地帶回,自都是南人,卻無一例外地都有一雙回春妙手,縱然南人在長安多受歧視,禦醫們卻始終地位頗高。

  甚至高出一些承襲爵位的士族……

  如今永安王妃竟要為了區區一個庶女便要去請禦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代表著她果真已對季笙起了重視的心思,又如何能叫季蘭不眼紅?

  頓時,季笙便覺出一道怨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隻作未覺,乖乖地坐在永安王妃麵前,天真的,絲毫沒有半點心思的:“阿笙都聽母親的。”

  見得季笙乖順,永安王妃這才滿意,眼一轉,便看見仍維持著行禮模樣的季蘭:“你也來了?”

  竟像是才剛剛看到季笙的模樣。

  季蘭見永安王妃手微微一抬,忙從善如流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