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過京中的貴女們為了保持身材，從不敢吃飽，每頓隻吃一點點，身材削瘦如柴，一陣風就可以吹倒。

  桑桑認為那些人就是有病，她是從苦地方出來的人，幼時見過村裏人因為貧窮吃不上飯，喝不上藥，被迫賣兒賣女。

  很不幸，她就是被家中賣掉的女兒，兒時的記憶不太深刻，但她記得清清楚楚，家中的弟弟被病痛折磨的麵色蠟黃，為了保住唯一的男丁，以便傳宗接代，奶奶便以三兩銀子的價格將她賣給了人牙子。

  或許她們是真的被逼無奈，為了治孫子的病就不得不放棄掉一個女兒，但她們就是重男輕女，就是舍棄了她。

  桑桑又覺得好笑，如果幼弟知道他治病的錢是賣姐姐得來的，那藥他喝得下去嗎？

  他會不會很內疚？

  柳生，我的弟弟，你還記得曾經有一個二姐，帶著你下河過魚，上山撿核桃？

  可她似乎又不太恨她們，如果不是奶奶賣掉她，她也不會被小姐看中，轉而進了安南侯府。

  而且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在小姐的照拂下，她可以讀書學武，吃飽喝暖，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生活。

  所以她恨的是當位者的不理朝堂，不關民生，恨的是當官者的欺上瞞下，屍位素餐。如果百姓都可以病有所醫，不愁吃喝，又怎麽會拿兒女換取微薄的治病錢？

  所以她對京中貴女追求削瘦的風氣很是無語，還好她家小姐是個愛吃飯的好姑娘，從不追求楊柳細腰，隻管自己吃飽喝足。

  “桑桑，你怎麽發呆了？”齊玥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眉眼之間都寫滿了飽飯的愉悅。

  桑桑吸一口氣，搖頭失笑道：“奴婢沒有想什麽，隻是在想小姐長大後的生活，在想小姐以後真的會從軍入伍嗎？”

  “那個時候，小姐可千萬不能丟下奴婢，奴婢和小姐一起跟隨楚夫子練武，為的就是保護小姐不受傷害，軍中人多遭雜，明箭易躲，暗箭難防，到時候奴婢還可以幫小姐擋箭呢！”

  “傻姑娘……”齊玥有些無奈：“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你總不可能陪我一輩子吧。”

  “奴婢的命是小姐給的。”桑桑臉色忽而嚴肅，怕齊玥不信她的忠心，堅定道：“當年奴婢曾發誓，誰給我飯吃，我就把命給誰。奴婢吃了小姐這麽多年飯，命早就是小姐的。”

  桑桑的這句話讓齊玥想起了上輩子，若不是桑桑拿嬌弱之軀替她抵擋馬賊，她也沒有時間自戕。

  上輩子她們都太弱小，沒有權勢，沒有武功，被親近之人放棄後，一無所有，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所以這輩子，她們要一起強大，一起麵對世間風雨，命運不公。

  齊玥拉起桑桑的手，輕輕搖晃，道：“桑桑，你是我的朋友，陪我一輩子的朋友。”

  兩人說完貼心話，天色已是大亮，東方露出了紅日，是個好天兒。

  齊玥出了房門，準備去和楚昭匯合，臉上掛滿了春風般的笑容，心中想的卻是：成敗在此一舉，今日之事，是親哥親娘親爹在向她招手的號角，是困苦慘淡的昨日在揮手告別。

  沒想到剛一出房門，就看見院子中站著一個堅毅的身影，齊玥熱情問候道：“夫子，早呀！”

  楚昭隻覺得小姑娘的嗓音甜甜糯糯，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活力，充滿朝氣，喜笑顏開道：“小姐，早上好。”

  桑桑雙手交疊，向楚昭規矩的行了個禮，語氣平靜道：“楚夫子安好。”

  “嗯，好。”楚昭微微點頭示意，不再過多言語。

  雖然她很喜歡這個堅強有毅力的小姑娘，可她是小公主的侍女，而她是清樂公主的人，不能走得太近，所以一開始就不能給人希望。

  齊玥脫離了齊琅的監管，跳脫的性子原形畢露，果不其然，桑桑就看見她家小姐蹦蹦跳跳的下了台階，她還沒來得及提醒人看腳下，就看見小姑娘期待的目光緊緊盯著楚昭：“夫子，你是帶我去挖草的嗎？”

  “蘭草喜陰，不喜歡日光照射，一般都長在陰冷的地方，我知道後山就有一塊好地兒，不過有些危險，但我知道夫子武功高強，一定會保護好我，所以我們現在就去挖草，好不好？”

  小姑娘的眼睛有光，一雙圓眼就那樣期盼的看著楚昭，楚昭被看的心軟，腦中劃過一個想法，把小公主扛去後山，立刻！馬上！

  但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是不可能被撒嬌蠱惑理智，更何況還有緊任務在身，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讓事實更真，她在安南候府從來沒使用過輕功。

  所以她隻是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徒兒，我給你準備了個背簍，和你今日的發髻很配。”

  齊玥傻乎乎的跟著楚昭出了院門，任由她給自己套上了背簍，小姑娘覺得很新奇，開心的問道：“桑桑，你看我現在像不像挖草藥的小姑娘？”

  “嗯，像！”桑桑的讚美之詞脫口而出：“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桑桑的嘴真甜，明日帶你去買冰糖葫蘆。”齊玥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內心還是清醒狀態，楚昭做事真頭有尾，說去挖蘭草還把背簍給準備好了，將來齊琅問起時，肯定不會有所懷疑。

  就這樣，一行人說說笑笑去了後山，昨早的雨導致路還有些泥濘，楚昭就在背後小心翼翼的護著齊玥，看著小姑娘圓滾滾的腦袋，想象母女相認的場麵，小公主愛笑，脾氣特別好，整天笑嗬嗬的，將來肯定哄得主子合不攏嘴。

  齊玥見一行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沉悶，主動開口道：“夫子，你可有聽說過青陽世子謝杭？”

  楚昭有些不可思議從小公主嘴裏聽到熟悉的名字，畢竟齊府大公子教導她四書五經，唐詩宋詞，各種賢惠的女大家……總而言之，那些曆史人物她看著都頭疼。

  這都不是重點，她隻是想知道小公主如何在齊琅的學識高壓下，聽聞過謝世子的盛名？

  雖然謝世子意氣風發，才華橫溢，容貌傾城，是長安炙手可熱的少年郎，可這也不代表謝世子憑借絕無僅有的美貌，在大周也擁有一席之地。

  難不成是她這些天太過安分守己，從未出門，所以不知道謝世子在錦州也有盛名？

  肯定如此，不然為何鎖在深閨的小公主也聽說過謝世子的名號，想起昨日下午他像鬼一樣出現在自己麵前，她恭敬問他來做什麽，他大言不慚的回答：“當然是來看本世子的小媳婦兒，圓滾滾的像湯圓，小臉捏著真軟乎。”

  這也就算了，他竟然還恬不知恥的說：“楚參將，將來我和長樂的婚酒，你可一定要喝一杯，若不是你，我也不會這麽快見到她。”

  昨天遇見很狗血的事情，在這之前，我從沒想過，原來我的生活也可以狗血，我曾經起早貪黑想了兩天的男主名字“裴行熙”，竟然是我網友男朋友的名字，而且還是初中孩子……

  我曾經很喜歡“裴行熙”這個名字，隻不過移情別戀喜歡上了“謝杭”，前幾天覺得應該還“裴行熙”一本男主小說，劇情都想好了，隻等完結好這本就寫，結果天雷滾滾啊。

  這世間，唯有謝杭不會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