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生笑意溫柔，眸若清池：“書生落羽，奉英雄令主之命前來迎接尊夜王。茶飯房間皆已備好，請尊夜王隨書生去寒舍歇息。”

  “好啊！”陸天策樂不可支：“王妃想的真是周到，足不出府，卻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墨蕭璟卻沒陸天策那般開心。

  眼前書生這般笑意，這般俊俏的眉眼，雖然是一臉的和善謙禮，墨蕭璟卻沒來由的對此人生出敵意。

  冷眸微眯，上下打量著這個叫落羽的男子，見他雖然看似柔弱，身材卻十分勻稱，袖口中露出的一截手臂白皙若凝脂，吹彈可破一般，比女子的手臂還要細嫩。

  隻看這雙細嫩的手便知道，此人非是練武之人。

  墨蕭璟皺了皺眉頭：“閣下應該，不是江湖中人吧？何以與她英雄令主相識？”

  落羽笑意仍然溫和，語氣彬彬有禮：“回殿下，書生確不是江湖中人。書生曾重傷瀕死，是令主出手相救，賦予書生新生。令主是書生的救命恩人，能為令主做事，是書生的榮幸。”

  聽完落羽的話，墨蕭璟眉頭皺得更緊。

  顧輕染救過這家夥的命。

  “你是患的什麽病？令主如何救你的？”

  說起此事，落羽白皙的臉上飄上一抹紅暈：“這……，不瞞殿下，書生當時被一夥強盜刺傷了胸口，身上也都是傷。令主用玄力救了書生一命，之後，還收了書生做徒弟，讓書生替她掌管此地的回春堂。”

  墨蕭璟的臉色黑了下來。

  “用玄力，胸口……”

  閉目，腦海想起與顧輕染初相識那日，顧輕染扒了他的衣服，兩隻小手在他胸口遊移時的畫麵。

  雙拳緊握，咬牙切齒。

  “令主大人，您可真是博愛呀！”

  顧輕染曾與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她就隻有小魚幹兒那一個徒弟。

  那眼前這位又如何解釋？

  竟然騙他……

  且這徒弟，竟是一個賽一個的俊俏！

  “顧輕染！”

  陸天策本不明白，墨蕭璟因何詢問落羽這麽多事情。

  現下才看出來，這是大醋壇子翻了呀！

  轉頭，看到落羽臉頰上的那抹紅暈，哭笑不得。

  你這家夥，一個大男人，擺出這麽嬌羞的表情幹什麽？

  這容易讓人想歪的呀！

  果然，待墨蕭璟發現了落羽臉上的紅暈，目中的怒意倍加強盛：“她還對你做了什麽？”

  這一問，落羽的臉更紅了，微微低下了頭：“令主，令主他還……”

  “停！”陸天策一聲厲喝，止住了落羽接下來的話。

  墨蕭璟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此等地步，若是落羽繼續說下去，今天可就要出人命了！

  這落羽可真是個天真無邪的純潔少年，竟絲毫沒意識到危險。

  見陸天策打斷他的話，竟還抬起清澈的眼眸，迷惑不解的看向陸天策。

  這眼神，連陸天策他一個男子都要生出憐憫之心。

  更別說顧輕染了！

  墨蕭璟的龍吟劍蠢蠢欲動。

  殺氣彌漫，空氣寒若冰窟。

  陸天策咽了口口水：“啊，那個，落羽兄弟，多謝您的好意，但我在這兒剛好有個朋友，難得路過這裏，我打算去拜訪他，順便借宿，就不麻煩你了。”

  說完，翻身下馬，一手牽著自己的馬，一手牽著墨蕭璟的馬，硬是拉著兩匹馬從落羽身邊走過，腳步快的，兩匹馬都跟著跑了起來。

  落羽仍未明白過來，伸手向陸天策和墨蕭璟離開的方向：“哎，尊夜王，可這是令主交待的……”

  話沒說完，陸天策已經拉著兩匹馬和坐在馬上的墨蕭璟，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消失在街道盡頭。

  ~

  入夜，客棧。

  連著趕了數日的路，難得決定好好休息一晚，陸天策喚店小二拿來了一壺酒和幾碟小菜，準備與墨蕭璟喝點酒暖暖身，好好歇上一歇。

  因著是秘密趕往戰場，這一路墨蕭璟和陸天策都未曾暴露身份，驛站也是萬萬住不得的。好在身上帶著足夠的銀兩，又有顧輕染安排的江湖好友相助，一切方便也順利得多。

  隻是今日那個落羽……

  墨蕭璟現在想起來，還是耿耿於懷。

  好在陸天策及時扭轉話題，與墨蕭璟商量起接下來的路程，以及到達戰場之後的計劃。

  墨蕭璟總算暫時放下此事。

  二人議事，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一壺酒，也很快喝完了。

  計劃，也確定的差不多了。

  墨蕭璟喝下手裏僅剩的一杯酒，看著手裏的酒杯，目光又是黯然下來。

  看到他這眼神，陸天策直想翻白眼：“九王，該不會看到個杯子，您也會想起王妃吧？”

  墨蕭璟沉沉歎了口氣，歎不盡那滿心的憂思：“與染兒成婚那晚，染兒誤會本王做了錯事，曾將一個杯子摔碎，給本王跪。”

  陸天策嘴角抽搐：“九王，這有什麽好懷念的？”

  有病嘛這不是！

  墨蕭璟緩緩將那酒杯放下：“你怎會明白？便是讓本王跪這碎杯子，也好過與染兒天涯相隔。”

  陸天策心疼的歎了口氣：“九王，您還不如把王妃帶來了，何必受這等思念之苦呢？”

  墨蕭璟搖頭：“帶她來多危險，那可是戰場，不是遊山玩水。她身懷有孕，不比平常，本王不能讓她出任何差錯！”

  陸天策道：“九王啊，咱們王妃可是英雄令主唉，就算懷孕了，身邊那麽多英雄保護她，不說別人，就隻死狐狸一人在，有誰動得了她？”

  墨蕭璟仍然搖頭：“那也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官沐在那呢！再說了，楚天陌此回就是衝著本王的染兒來的。”

  陸天策這才明白。

  感情您老人家是害怕娘子被人搶走，小心眼了啊！

  這不是自找罪受，活該麽？

  墨蕭璟說完之後，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子，仰頭看向天空那輪圓月，滿眼思念：“染兒……”

  “天晚了，你是否已經安睡？”

  “本王，好想你。”

  ~

  “來，小狐狸，喝酒！”

  某城，萬香樓，濃鬱的酒香伴著胭脂的香味，彌漫了整間屋子。

  桌上的飯菜香噴噴的，有葷有素，有魚有肉。

  見著令狐瀟隻顧著埋頭吃麵前的魚，顧輕染把酒杯塞進令狐瀟手中，說了方才這一句。

  令狐瀟也沒拒絕，明媚的笑著，放下了手裏的筷子，與顧輕染對飲了一杯。

  其實說是喝酒，顧輕染杯子裏的，根本就不是酒，而是酸梅汁。

  身懷有孕，不能喝酒，她隻能用這樣的方式與大家飲酒。

  不過雖是如此，顧輕染還是喝的十分高興。喝完這一杯，頗有胃口的夾了一塊肉吃，愜意的靠在椅背上，順著窗口看向窗外。

  身處的屋子，是這萬香樓的頂樓，從窗口往外看去，可將萬家燈火盡覽無餘。

  就快過年了，這座城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映得夜空都格外明亮。一眼望去，視線遠及天邊。

  “這自由，真是久違了！”顧輕染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一旁的顏悄，看著窗外的景色，也是滿眼驚歎。不過僅是片刻，她便將目光收回，看向顧輕染：“師父，江湖固然自由，您可別把師公給忘了！咱們這回出來，不是去找師公的嗎？您怎的繞路，跑到這青城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