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蕭璟意料之外。

  墨顥暘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閉著眼睛，享受著兄長的懷抱。

  啟唇，喃喃：“九皇兄，保重！”

  說完，果斷轉身，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出發！”

  護衛的龍衛對墨蕭璟和顧輕染抱拳頷首，隨即騎上馬背。

  “駕！”

  馬夫揚起馬鞭，馬蹄聲車輪聲響起。

  馬車，逐漸行遠。

  目送著馬車遠去，墨蕭璟仍是那般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一切憂心和不舍，皆被他深藏在心中。

  隻要十三還好好的，就夠了！

  掌心一暖。

  墨蕭璟低頭，見顧輕染用那雙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顧輕染淺笑著看他：“既然擔心，為何不說出來，讓他知道？”

  墨蕭璟輕柔的為顧輕染理了理被寒風吹亂的發絲：“便是說了，他也不會懂。”

  “他懂。”顧輕染轉頭看向遠方漸遠的馬車：“其實，他全部都懂。”

  ~

  沒過幾天，諾敏和岱欽王爺也離開了皇城。

  一切，又恢複了昔日的平靜。

  為了給墨蕭璟再做上幾身合身的衣裳，顧輕染又開始每天往劉夫人府上跑，再待墨蕭璟下朝的時辰提前回府。

  而墨蕭璟，也每日按時下朝回府，嚴格遵照家規，絲毫不敢有誤。

  慢慢的，這妻管嚴的名聲，可就傳開了。

  墨蕭璟聽到之後，卻是頗為自豪。

  在茶樓議事時，在幾位大人麵前，脊背也挺得更直了。

  這日，墨蕭璟又與幾位大人坐在一起談事。

  因著近日沒什麽大事發生，正事很快便都議出了結果。時辰還早，他們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了家常。

  這便是一天一度的秀夫人時間了。

  張大人看了眼蘇大人袖口露出的一截並蒂蓮刺繡，笑道：“蘇夫人這繡工可真是不錯，這並蒂蓮繡得跟真的一樣。可惜，我家夫人每天就隻知道研究廚藝，這菜做得是一天比一天好吃，針線活卻是不見長進。”

  說著話，還歎了口氣。

  看起來是在羨慕人家，卻分明在炫耀自家夫人的廚藝。

  蘇大人回以笑意：“張夫人廚藝好，那是皇城出了名的，簡直比千珍樓的廚子做的菜都香啊！我家夫人繡工尚可，廚藝可就一般了，也就是做些羹湯還湊合。而且呀，要說這針線活，那還得是劉夫人呐！”

  “哎，蘇大人說笑了，”劉大人一邊自豪的笑著，一邊擺了擺手：“我家夫人隻是從小喜愛針線活計，做得多了，熟能生巧罷了！要我說啊，還是尊夜王妃厲害，才學這麽幾天，就能繡出如此栩栩如生的麒麟。你們看尊夜王披風上那個麒麟，多鮮活呀！”

  聽他們把話題扯到了顧輕染身上，墨蕭璟眼裏也是現出了自豪之色，唇邊不自覺揚起得意的弧度：“劉大人過獎了，染兒這繡工，還是虧得劉夫人教的好。對了，聽聞這幾日染兒又去府上叨擾，給劉夫人添麻煩了。”

  劉大人笑道：“九王這話就見外了，王妃肯去我劉府府上，那是劉某的榮幸啊！況且夫人與王妃頗為投緣，有王妃陪夫人說說話談談心，夫人這幾日心情都好了。而且呀，王妃還時常給夫人帶些丹藥，夫人吃了之後，是麵色紅潤，氣色和身體都越來越好，連多年的舊疾，都沒再犯了。”

  聽到這裏，尚書大人眼光一亮，接下話來：“是啊，早聽聞王妃醫術超凡，連死人都救得活，二王妃兩次瀕死都是得王妃所救啊！九王，王妃的醫術這麽好，您看，能不能也賜下官的夫人幾顆靈藥？我家夫人身虛體弱，麵色蠟黃，常年多病，找了好多大夫都看不好啊！”

  墨蕭璟有些為難。顧輕染可是玄冥醫聖，她的藥豈是隨便就能送人的？

  不過話都已經說到這裏，若是他開口拒絕，不僅是駁了尚書大人的麵子，他墨蕭璟也是臉上無光，恐要落得個小氣的名聲。

  墨蕭璟即便心裏沒底，也隻得硬著頭皮裝作無事，說了句：“小事一樁，待本王回去跟染兒說說，讓她煉幾顆丹藥便是。”

  這一答應不要緊。

  在場其他幾位大人，可都是眼紅了。

  “九王，我家夫人的頭疼病已有數年，還請王妃賜藥啊！”

  “九王，賤內右眼視線模糊，王妃可有妙方？”

  “九王……”

  男人嘛，都是要麵子的。

  即便回家跪瓷器渣子，這臉麵也是要裝的。

  於是，墨蕭璟心裏滴著血，嘴上，也全部都大大方方的應了下來：“好，好，好，沒問題！”

  那些大人，一個個都是笑容滿麵，開心得不得了。

  墨蕭璟心裏苦啊！

  臉上還得裝作無關緊要。

  不過，麵對這些大人崇拜羨慕的眼神。

  墨蕭璟：值了！

  隻是這讓人滿足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

  “哎，對了，諸位，我得先走了。”蘇大人站了起來，對眾人抱了抱拳：“昨個兒答應閨女，今天回府要帶糖葫蘆回去，我還得去買糖葫蘆呢，就先失陪了！”

  與眾人客套了幾句，急匆匆離開。

  “聽說蘇大人家的女兒三歲便能讀詩了，水靈靈的，可討人喜歡了！”京兆尹大人道：“不像我家那臭小子，每天上躥下跳，不是打碎東西，便是撞翻櫃子。”

  薑大人笑著說道：“男孩子總是要頑皮些嘛！我家那兩個小子，也是成天惹禍，氣得夫人破口大罵，總拿我撒氣呢！小兒子才四歲，昨個都爬到屋頂去了，你說說，多淘啊！”

  話題就這麽猝不及防的轉移到孩子上去了。

  墨蕭璟表情僵住，仿佛被隔絕在了話題之外。

  在場的人之中，就隻有他尊夜王，還沒個一男半女。

  幾位大人，其中都有人生了三四個孩子了。

  聽他們聊的熱火朝天，說起自家的孩子，都是有說不完的話，喜愛的不得了。

  墨蕭璟卻融入不到其中去。

  說好的秀夫人時間呢？

  而那幾位大人聊得歡實，根本沒人留意墨蕭璟的蕭瑟處境。

  此時也不好忽然起身走人啊！

  墨蕭璟尷尬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隻能坐著繼續聽了。

  而隨著聽到的孩童趣事越來越多，看到幾位大人說起自家孩子時臉上的笑容和眼裏的喜愛，墨蕭璟心中，隱隱開始羨慕起來。

  若是他和顧輕染，也有個自己的孩兒，該有多好？

  放下茶杯，想起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兒，心痛萬分。

  不覺間，幻想起一幅幅畫麵。

  他與顧輕染，帶著一對兒女，在王府的花園中嬉戲的畫麵。

  陽光、歡笑，孩童輕靈的笑聲和稚嫩的笑臉，和抱在懷中時軟糯到心都融化的，肉嘟嘟的小身子。

  想到這裏，墨蕭璟唇角不知不覺的揚起。

  可惜。

  可惜，這些都隻是幻想而已。

  失落間，門被人推開。

  劉夫人帶著貼身丫鬟，笑著走了進來：“奴家給尊夜王請安，給幾位大人請安！”

  往常都是丫鬟來叫劉大人回去，今天劉夫人竟然親自來了，這不僅讓墨蕭璟等人意外，劉大人自己也很意外：“夫人，你怎麽來了？”

  劉夫人笑意溫婉：“奴家陪尊夜王妃去了趟醫館，見著順路，便來接老爺您回家。”

  醫館？

  墨蕭璟冷眉微挑：“染兒是身子不舒服嗎？”

  劉夫人的笑容帶著幾分神秘：“方才在府上，王妃正縫著衣服，忽然開始犯嘔。奴家以為她吃壞了東西，催著她去醫館。不過王妃懂醫術，自己把了脈。”

  墨蕭璟緊張起來：“她真是生病了嗎？”

  起身：“那她現在怎麽樣？她可有說生了什麽病？”

  “殿下莫急，”劉夫人笑意愈加明顯：“奴家，要跟殿下說聲恭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