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小人沒看錯，”秦燃慌張道：“冷無言確是跟個女子在一起，隻是小人沒看清他身後的人是您啊！”

  顧輕染雙手環胸，眸光變得意味深長：“若本尊沒記錯，你可是一口咬定冷兄私會宮女。”

  這下，秦燃再也無話可說了。

  是啊！

  他指認的是冷無言私會宮女，而顧輕染又豈是宮女？他看錯了，這是事實。

  皇帝猛地一拍桌案，顯然氣得不輕：“秦燃，朕早知你處處針對冷無言，卻隻當你心地為善，做不出過分的事。沒想到，是朕看錯了你！如此心胸狹隘之人，便是再怎麽才能出眾，也不堪重用！”

  “來人啊，把秦燃重打三十大板，革職出宮！朕，不想再看到他！”

  一聲令下，門外有侍衛走進。秦燃已是麵如死灰，閉目認命了。

  侍衛將秦燃拉起，朝門外拖去。臨出門時，秦燃睜開眼，看了顧輕染和冷無言一眼。

  那眼神，分不清善惡，是看不透的深邃難測。

  待侍衛把秦燃拉出去之後，皇帝自長案後起身，親自將冷無言從地上攙起：“無言，此回，是朕錯怪你了！”

  冷無言抱拳頷首：“是屬下讓皇上憂心了。”

  皇帝歎氣：“你總是這麽懂事。秦燃革職，禁軍無人統領，無言，今後就由你暫代禁軍首領一職吧！”

  如此，豈不是整個皇宮的守衛都由冷無言管轄？

  冷無言倒是因禍得福了。

  冷無言目露驚喜之色：“謝皇上！”

  ~

  此時宮外，萬香樓。

  樓中鶯歌燕舞、鮮豔的紗裙飛揚滿目。鼻息中盡是胭脂的香氣，耳畔盡是女子和恩客調笑嬉戲的聲音。

  樓上的房間，布置奢華，周圍亦掛滿了彩色紗幔。墨蕭璟盤膝坐在桌前，一雙拳緊緊握起，目光憤恨非常：“寂大鏢頭，這便是你說的，消磨時間之法？”

  身旁，寂川正在幾個妖嬈美豔的女子的環繞之中，笑得那般享受，左手捏著一女子的下巴，右手握著另外一女子的手，嘴裏還喝著又一個女子喂來的美酒，全然忘記了自己還處於宿醉的痛苦之中。

  聽到墨蕭璟如此問，寂川連移開目光的時間都沒有，剛喝完一杯酒，身旁又有女子為他遞來一顆飽滿的葡萄。

  寂川吃下葡萄，囫圇的回了墨蕭璟一句：“九王，你就相信本大鏢頭，待會兒您就知道，什麽叫做溫柔鄉，什麽叫做人間仙境了！哈哈哈！”

  他倒是享受其中。

  墨蕭璟卻是冷著一張臉，嚇得周圍女子不敢與他接近，全部麵色驚恐的站在他身邊兩步之外。

  裴翊之和上官赤錦，看著不明情況的寂川，再看一眼墨蕭璟的臉色，頓時有種末日降臨之感。

  下一刻，墨蕭璟大步行出這萬香樓的正門。渾身殺意和目中怒火，讓看到他的人都滿心驚駭。

  裴翊之緊跟在墨蕭璟身後走了出來，寂川也被上官赤錦連拖帶拽的拉了出來。

  跨出門檻之後，墨蕭璟腳步稍頓，怒聲說道：“裴翊之，把這裏給本王封了！”

  裴翊之怎敢怠慢？趕忙應聲：“老夫遵命！”

  一聽墨蕭璟要把萬香樓封了，寂川瞬間變臉。掙脫上官赤錦，跑到墨蕭璟身前：“不是，我說，你不喜歡就算了，還不讓別人來嗎？這萬香樓又沒犯什麽錯，你憑什麽說封就封啊？”

  墨蕭璟的目光冷若冰鋒，一把揪住寂川的衣領，將寂川生生提了起來：“你還敢說？竟敢帶本王來這種地方，若是被染兒知道了，她不嫁給本王了怎麽辦？”

  寂川撇嘴：“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怕女人怕成這個樣子。再說了，你們明天就大婚了，就算令主知道了又怎麽樣？”

  “那也不行，本王絕不能做對不起染兒的事！”墨蕭璟道：“以後這件事誰也不準再提，若是染兒知道了，本王唯你們是問！”

  身後的裴翊之和上官赤錦，都是趕忙應聲。

  唯有寂川，仍是那一臉的不以為然。似乎對墨蕭璟這懼內的表現，極其難以理解。

  見了他這幅神情，墨蕭璟冷肅的眸子微微眯起。

  那是危險的預兆。

  在場的人之中，屬裴翊之最了解墨蕭璟。看到墨蕭璟的表情，瞬間便冒出了冷汗。

  寂川原本對墨蕭璟十分不屑。可不經意的目光一轉，看到墨蕭璟這個眼神，寂川登時心口一顫，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你，你要幹什麽？”

  墨蕭璟沒回答他。

  便就這麽揪著他的衣領，邁著大步，轉身便走：“裴叔叔，去騎射場！”

  騎射場？

  寂川又是咽了口口水。

  墨蕭璟該不會是要殺了他吧？

  立時哀嚎出聲：“不要啊！尊夜王殿下，殺了我，你可沒法跟令主交待啊！”

  ~

  軍中，位於郊區樹林的騎射場。

  空曠的場地，一側是樹林，一側是士兵們的操練場。場地之中齊齊立著數個箭靶子，距離箭靶子十幾米外是放置弓箭的木架。

  墨蕭璟站在架子前，不慌不忙的挑選著稱手的長弓。拿起一個，拉開，搖了搖頭。放回去，又拿起一個。

  整個過程中，墨蕭璟都是麵無表情的。

  一旁的裴翊之和上官赤錦看著，卻是不住的咽著口水，大氣都不敢出。

  遠處的箭靶子中間，有個很粗的木柱，寂川被結結實實的綁在那木柱上，頭頂還放著一顆花生。

  極小的一顆，也就指甲蓋大小。

  站在裴翊之和上官赤錦的位置，都看不到那顆花生。

  見墨蕭璟還在不慌不忙的選弓箭，就好像美食家用餐前在挑選餐具一樣。寂川欲哭無淚，哭喪著臉：“九王殿下，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墨蕭璟又是拿起了一把長弓：“饒了你？寂大鏢頭這話說的，好像本王要對你怎麽樣似的。本王隻是想跟寂大鏢頭一起練練弓箭，寂大鏢頭不是也說了，要陪本王消磨時間的嗎？”

  寂川哭了：“可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別廢話了！”墨蕭璟拉了拉弓弦，滿意的點了點頭。接過身邊士兵遞來的羽箭，搭在弦上，拉起弓弦，將箭矢對準了寂川。

  寂川渾身一顫：“殿，殿下，手下留情啊！我還年輕，我還有那麽大的家業要經營呢！裴先生，您快幫我勸勸他呀！上官，救命啊！”

  “寂大鏢頭，老夫也幫不了你啊！”裴翊之深感無奈：“不過你放心，九王不會要你性命的。你快站好，千萬別亂動。九王的騎射之術至今未見對手，百步穿楊不在話下。便是再遠些，這羽箭，也不會射偏的！”

  可寂川擔心的就是這個。

  不會射偏，中了腦門兒，他就瞬間斃命！

  到時候墨蕭璟再跟顧輕染說一句：“哎呀，本王手抖！”

  顧輕染還能弑夫為他報仇嗎？

  可寂川現在不過是氈板上的肉，隻能任墨蕭璟宰割，再擔心又能怎麽樣呢？

  眼見著墨蕭璟的箭矢在陽光下泛著寒光，寂川咬緊牙關挺直了身子，隻等著英勇就義了。

  卻在這時，墨蕭璟把弓箭放了下來。

  緊接著，做出了更讓他驚恐的事。

  墨蕭璟似乎嫌距離太近，朝後退了一段距離。

  舉起弓箭，再度拉弓瞄準。

  還是太近。

  繼續後退。

  連著退了幾次，距離都不止百步了。

  這麽遠，能射中才怪！

  寂川生無可戀了：“裴先生，你確定他不想殺我嗎？”

  裴翊之輕咳了聲，扭過頭去。將雙手插在袖子裏，對上官說道：“今天天氣不錯。”

  上官赤錦跟著抬頭望天：“嗯，是不錯，萬裏無雲的。”

  寂川：“你們兩個沒長心的！”

  此時墨蕭璟默默的又把弓箭舉了起來。

  這回，是真的準備射箭了。

  寂川倒抽了口涼氣：“你不是來真的吧？”

  墨蕭璟沒說話，專注瞄準。

  片刻後，拉著弓弦的指尖一鬆，羽箭“嗖”的一聲離弦飛出，直奔寂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