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溪走過來，看著那麵石壁，聽著墨蕭璟的喊聲，眼底湧起無盡寒意：“這裏與外麵隔著很厚的山體，因設置了機關，才能得知外麵的信息。不過山外麵，是聽不見裏頭的聲音的。”

  隨即低眸看她：“小染，你真的決定了嗎？”

  顧輕染轉身看他，目光堅定：“你會尊重我的選擇，對嗎？”

  柳竹溪看著她，沉默。

  顧輕染心裏沒了底。

  要知道，這裏的機關，隻有柳竹溪可以掌控。如果柳竹溪不肯放她走，她是這輩子都出不去的。

  正在她心中不安之時，柳竹溪忽然笑了出來，那笑容陽光燦爛，一如顧輕染所熟識的那個柳竹溪。

  “怎麽，你怕我把你困在這裏？”柳竹溪道：“我柳竹溪在你心裏，是那般卑鄙的人嗎？”

  這般溫暖的笑容，讓顧輕染暗暗鬆了口氣，亦是跟著笑了出來。

  正準備說話，柳竹溪忽然上前一步，把她緊緊抱住。

  手臂的力度，是恨不得將她永遠禁錮在懷中，再也不要鬆開。

  顧輕染怔住。

  柳竹溪的聲音響在耳畔：“小染，你出去之後，又要回到他的懷抱了。”

  “從今以後，你再也我的小染了。”

  顧輕染看不見柳竹溪的表情，隻聽到他的聲音在微微發顫。

  這樣的語氣，讓她喉中發哽，瞬間紅了眼眶。

  “阿，阿溪……”

  “什麽都不必說了。”

  柳竹溪知道她主意已定，心中的最後那抹希望，早在山巔上，便寂滅無蹤了。

  於是打斷了顧輕染的話，強忍著心中的痛：“小染，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他還在等你，你，去找他吧！”

  說完話，為了不讓顧輕染看到他目中痛楚，狠下心來，猛地將顧輕染推向山壁！

  顧輕染“啊”的一聲大叫，整個人朝山壁撲了下去，驚得她閉上雙眸。下一刻，耳畔傳來密集的雨聲，渾身衣衫瞬間涼透。回神，已然身在山壁之外。

  她竟連如何出來的都不知道。

  轉身看去，那山壁已然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卻不見柳竹溪的身影！

  顧輕染看著那山壁愣了片刻，焦急的抬手拍打山壁：“阿溪，阿溪！”

  為什麽他沒有出來？他想幹什麽？

  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大聲呼喊著柳竹溪。

  柳竹溪說過，裏頭是能聽到外麵的聲音的！

  為什麽他不出來，為什麽？

  “染兒……”

  正焦急間，身後傳來這聲輕喚。

  顧輕染轉身。

  陸天策與盤虯暗衛們，正呆愣般的看著她，像極了一尊尊石像。

  墨蕭璟就站在她身後，一身瀟灑的白衣被大雨淋的濕透，沾染了不少的泥水，還有，血跡。

  墨發滴著水，顯得淩亂且狼狽，那原該冷肅堅毅的眸子，此時赤紅一片，卻充滿了驚喜。

  下一刻，忽然開心的笑了出來，大步上前，一把將顧輕染抱進懷中！

  “染兒，你回來了！”

  “本王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本王的！”

  這話有多麽欣喜，便有多麽卑微。

  顧輕染心疼了。

  歎了口氣，纖手撫上墨蕭璟的脊背：“傻瓜，瞎想些什麽？”

  墨蕭璟緩緩將她鬆開，撫著她的臉頰，笑得眼眸中都綻出光華。

  他這一抬手。

  顧輕染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柳眉一緊，抓住他的手腕。

  這隻如玉般的手掌，此時已經沾滿血色，鮮血不停從手背與十指的傷口流出來，便是大雨不斷衝刷，也未能將血水衝淨。

  顧輕染心口一緊，轉頭看了眼山壁，看到那山壁金字上殘留的血跡，終於明白，方才他那般嘶喊著喚她時，是在做什麽。

  抓起他的另一隻手腕，看著這雙手傷成這個樣子，隻覺得歉疚不已。

  “傻瓜！”顧輕染道：“你這雙手還要拿劍，還要執筆，若是廢了可怎麽辦？”

  墨蕭璟笑了笑，又是將他擁住。閉目，臉頰緊貼著她的發絲：“本王什麽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失去你。隻要你回來，什麽都不重要了。”

  顧輕染心如刀割。

  大雨中，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模糊了眼前視線。

  ~

  驛館，墨蕭璟坐在凳子上，麵前的顧輕染正小心翼翼的為他擦拭手上的傷口。

  墨蕭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目中滿含深情。

  二人皆已洗去身上涼意，換上了幹淨的裏衣。

  敲門聲傳來，門口處，令狐瀟倚著門框，雙手環胸抱著長劍，笑得明媚如陽光：“醫聖，盤虯暗衛到現在還沒回來，你確定不讓小狐狸去幫幫他們？”

  顧輕染動作稍頓，眼底流淌過一抹黯然。

  抬眸，對墨蕭璟道：“你讓他們回來吧！阿溪的機關，再找上幾天幾夜也找不出入口。若他不想出來，費多少力氣都是沒用的。”

  墨蕭璟道：“可是你會擔心他。”

  “擔心有什麽用？”顧輕染將手帕放在桌上，拿起裝藥的瓷瓶：“除非炸了淩絕峰，否則根本找不到他。天策和杳冥傷勢剛有好轉，外麵還下著大雨，山裏太危險了。”

  這也是無奈的決定。既然不可能找到柳竹溪，陸天策他們繼續找下去也是徒勞，弄不好還會多添傷亡，那可就是無謂的損失了。

  如此，墨蕭璟也隻能點頭：“好吧！”

  一個招手，窗外有黑影如閃電般落至屋內，頷首跪地：“九王！”

  墨蕭璟道：“去把天策他們叫回來。”

  暗衛應聲，縱身一躍，身影瞬間消失在屋內。

  顧輕染對令狐瀟說了句：“這下你放心了吧？回去休息，天策很快就回來了。”

  令狐瀟笑著對顧輕染做了個擺手的動作，瀟灑的退出門檻，還不忘將屋門關好。

  顧輕染搖頭表示拿他沒辦法，隨即開始幫墨蕭璟上藥。

  這雙手，原本是玉般無暇，曾握著一把長劍守住邊境河山，護一方安平。

  如今卻是傷痕累累，龍吟劍安靜的躺在桌上，瞧著是那般孤寂。

  “你說你，這是犯的什麽傻？你的拳頭，還能硬過山石不成？”顧輕染滿眼心疼，將藥粉一點一點的敷在墨蕭璟手上。

  墨蕭璟隻淺淺笑了笑：“可本王打不開機關，若不這麽做，如何能找得到你。”

  顧輕染動作稍頓。

  默了片刻，將藥粉敷好，拿過細布，包紮整齊。

  隨即抬眸看他：“墨蕭璟！”

  聽著顧輕染如此嚴肅的喚他，墨蕭璟心中緊張，立即坐直了身子。

  顧輕染蹙眉看著他：“這次我答應跟你回去，有三個條件。你若應下，我保證今後都不會一聲不響的走掉。否則，玉璽還你墨家，你回你的皇城，我闖我的江湖，就此分道揚鑣！”

  墨蕭璟心中更緊張了：“是……什麽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