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蕭璟緩緩起身，朝顧輕染走來。

  一旁的凝玉見了，不自覺的露出得意的神情，目中閃過一抹陰鷙。隻當是自己方才的話激怒了墨蕭璟，等著看墨蕭璟如何教訓顧輕染。

  陸天策擔憂不已，想要攔住墨蕭璟，可麵對墨蕭璟冰冷的雙眸，這一步，他實在是邁不出去。

  而顧輕染，雖然沒有回頭，但周圍的空氣正隨著墨蕭璟的接近而溫度驟降，想也知道，墨蕭璟現在的臉色該有多難看。

  當下她不免後悔，早知道就不該聽陸天策的話。現在好了，不僅在凝玉麵前丟了人，還惹得墨蕭璟不高興。

  想到這裏，心中失落之感倍增。

  若是從前，墨蕭璟是絕對不舍得訓她，更不會讓她在凝玉麵前受委屈的。到底是為什麽，他會忽然就變了？

  不過事已至此，她心中倒也淡然。不管墨蕭璟待會兒要怎麽對她，她都能坦然接受。不過之後，是去是留，就該另作打算了。

  此時，墨蕭璟已然停步在她身前。顧輕染低著頭看著他雪白的長衫下那雙錦靴的靴尖，心裏有些亂。

  墨蕭璟低沉說了句：“既然是做給本王吃的，本王準許你拿走了嗎？”

  這話一出，顧輕染有些意外，抬頭看他。

  江凝玉忍不住掩嘴笑了兩聲：“九哥哥，這種東西又不能吃，不拿走倒掉，還留著幹什麽？”

  不料，話剛說完，墨蕭璟便抬手端起了那碗黑暗料理，毫不猶豫的拿著湯匙，優雅的吃了起來。

  見他此舉，凝玉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去：“九哥哥，你！”

  顧輕染和陸天策亦是震驚不已，瞪著雙眼睛看著墨蕭璟，看著他一口一口將那些黑糊糊的東西送進嘴裏，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顧輕染發誓，這是她有生之年做的最難吃的東西，方才廚房裏的人都差點被這怪味給熏吐了。

  而墨蕭璟竟還吃的津津有味，沒多會兒便將那一碗東西吃了個底朝天，連湯汁都沒有剩下。

  直待他將空碗放回到托盤中，三人仍沒能從震驚中回神。

  憑良心說，這碗東西，顧輕染自己都吃不下去，墨蕭璟是怎麽一臉享受的全都吃光？難道他一直都是這般口味獨特，隻是隱藏的太深，沒被人發現？

  “天策，”此時，墨蕭璟從顧輕染手中把托盤拿過來，遞給陸天策：“去告訴廚房，午膳不用準備本王的那份，本王吃飽了。”

  陸天策趕忙接住托盤，隨即怔怔的指了指桌上那碗鹿血羹：“那九王，這個呢？”

  墨蕭璟冷冷道：“拿到街上，倒掉喂狗！”

  “什麽？”江凝玉急了：“九哥哥，這可是我專門為你做的，是上等的鹿血啊！”

  墨蕭璟懶得看她，目光始終都在顧輕染身上：“那種東西，本王和染兒都已經吃膩了。郡主以後也不必再費心思為本王送湯羹來，本王現在，隻喜歡吃染兒做的東西。”

  “你，你們！”凝玉氣的哽住，一臉的委屈。跺了跺腳，哭著掩麵跑出亭子。

  見著凝玉被氣走，陸天策慶祝般的握了握拳頭，心裏暗道痛快。轉頭見墨蕭璟正深情的看著顧輕染，識相的悄悄退了出去。

  顧輕染直到這時，仍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你以後不需要做這些。”墨蕭璟冰冷的聲音似乎沒有半分感情。

  顧輕染低下頭，手指攪在一起。

  果然她做的這些，在墨蕭璟眼裏，還是多餘了。

  墨蕭璟忽然伸手，將她受傷的手拉了過來，冷眉微蹙，滿目心疼：“你肯為本王做東西吃，本王很開心。但你因此把自己弄傷，本王會很難過，會覺得沒有保護好你。”

  顧輕染怔住，抬眸看他。

  墨蕭璟用指尖撫了撫她的臉頰：“染兒聽話，以後這些事交給下人去做。你肯留在本王身邊，本王已經喜不自勝，莫要讓本王為你擔心。”

  聽了他的這些話，顧輕染隻覺得鼻中發酸，心裏委屈的不行。忍不住問他：“你真的這麽想嗎？那你為什麽會讓江凝玉進寢殿，還讓她喂你吃東西！”

  墨蕭璟目光柔和，寵溺的歎了歎：“染兒，你以為凝玉隻是來送東西給本王這麽簡單嗎？她是鎮國公派來試探本王的。陸將軍在查一件很重要的事，與鎮國公有關。本王這麽做，是將計就計，借江凝玉吸引鎮國公的注意力，給陸將軍爭取時間。”

  這麽一說，顧輕染倒是明白了。但心中還是難以釋懷：“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美男計，虧你使得出來！”

  墨蕭璟看起來有些自責：“讓你受委屈了。本王不告訴你，隻是，”

  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隻是想看你，為本王吃醋的樣子。”

  “什麽？”顧輕染瞪了他一眼，握著拳頭捶在他的胸口，隨即抬腳便走。

  “染兒！”墨蕭璟追在她身後：“你別生氣，本王知道錯了，本王不該惹你傷心。可是你一直對本王忽冷忽熱，本王實在心裏沒底。若是往時也便罷了，現在知道你是英雄令主，你真的肯為了本王留下來嗎？”

  原來他是擔心留不住顧輕染。

  可是他這麽做，顧輕染很難不介懷。堂堂尊夜王，竟做出這種卑鄙幼稚的事。

  徑直走進後院的屋子，將屋門“砰”的一聲關上。

  墨蕭璟站在門外，沒了轍。

  ~

  書房內，墨蕭璟坐在案前，閉目揉著額頭，看起來頭疼得很。

  陸天策雙手環胸倚在書架前，抬頭望著屋頂。

  裴翊之是氣的來回踱步：“老夫就說了，讓你盡快去跟王妃解釋清楚，現在好了，王妃真的生氣了。你說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墨蕭璟歎聲道：“染兒一直不準本王碰她，本王也是心裏沒底。本王隻是想證明，她的心裏，真的有本王的位置。”

  裴翊之真是覺得操碎了心：“她都說了，她的心裏除了你都放不下別人了，你還要怎麽樣？就算你想證明，也不能用這種爛法子啊！你說你，對別的事都是那般精明，怎的到了跟王妃的感情上，就跟個白癡似的！”

  說話間，猛地拍了拍額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聽裴翊之說他是白癡，墨蕭璟抬眸，目光冷了下來，咬牙道：“少廢話，快些給本王想出個辦法來！”

  顧輕染再這麽不理他，他可真的快瘋掉了！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要了王妃嗎？”裴翊之將雙手插在袖中：“隻要你跟王妃成了事，王妃不就跑不掉了？事情不就都解決了嗎？”

  墨蕭璟語聲低沉：“說的輕巧，她以死相逼，本王總不能強了她吧？”

  若他真那麽做了，顧輕染還不恨他一輩子！

  “未必要強啊！”裴翊之那狐狸般的眸子裏，現出一抹意味深長，轉頭看向陸天策：“九王可還記得，有種東西叫做玉香散？”

  聽到“玉香散”三個字，陸天策的身子明顯僵了僵。

  墨蕭璟冷眸中閃過一抹光華：“你的意思是？”

  裴翊之笑道：“把當初令狐瀟用在咱們陸少身上的招數，用在王妃身上，事情不就解決了？”

  陸天策心煩意亂，一臉想死的表情。

  這種事意會就行了，墨蕭璟又不是聽不懂，沒必要說的這麽明白吧？

  一時間，腦子裏全是當年那一幅幅不堪回首的畫麵，亂的腦子都快炸掉。

  不過這法子，似乎更卑鄙。

  也隻有裴翊之這個老狐狸才能想得出來。

  但墨蕭璟這個情場白癡，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咬了咬牙，狠心問道：“要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