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的準備，顯然不止一道，計劃也並不複雜。

  首先，是憑借他在巡捕房當探長多年下來積累的人脈和聲望，說服巡捕房內有人配合他，以抓捕鴉片走私的名義展開行動，摧毀那一條走私路線，人贓俱獲，給所有人一個交代，堵上他們的嘴。

  巡捕房的警探們都是一些普通人，也沒有什麽高手藏身，最強的手段就是手裏那一杆槍。縱然如此，他們的對手也隻是一群普通人罷了，應付起來綽綽有餘。

  而無論巡捕房內是否有內鬼，幕後之人都一定會想辦法弄回這批貨。

  從他們一係列的手段來看，並不像是有什麽耐心的樣子。

  根據程旭的線人所說，那位東洋劍客李順，平時可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楊銘他們一行人想要對付他，首先要確定他的蹤跡，是不是在劍道館裏麵老實呆著。

  這既是打草驚蛇，也是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那個看上去隻是打醬油的李秀很快便急匆匆而去，急匆匆而回。

  他得到的消息是，這一次巡捕房所有的繳獲，都被放在巡捕房內部的倉庫中——這個消息很容易打聽，也是正確的消息，程旭到現在都不確定誰是巡捕房的內鬼，壓根兒也沒想過放出假消息。

  用真的去釣魚，還怕魚不上鉤？

  但與此同時，隻要幕後之人還忌憚督軍府，他們就不能在大白天的對準巡捕房強來——老張最近十分囂張，東洋人多少給點麵子。

  所以，就算有內鬼配合，或者上麵有人說話，要把貨弄出來也隻能等晚上再行動。

  於是，一張大網，順勢鋪開。

  ······

  夜，清涼如水。

  一群人堂而皇之地接近了巡捕房的後門，“咚咚咚”敲了三下，門就從裏麵開了。

  巡捕房的倉庫中一般用來存放物證，以及一些雜物，平時並不受重視，隻有兩個人值夜。但現如今倉庫中裝了一堆剛剛繳獲的鴉片，難道就不應該多配幾個看倉庫的？

  或許配了，但李秀從巡捕房後門走進來的時候，一個鬼影子都沒見到。

  這可不是程旭的安排，而是內應的安排。

  此時此刻，楊銘和程旭距離巡捕房隻有二百米。

  在他們的對麵，是一道冰冷而黑暗的身影。

  “程旭？”這人眉頭一皺，眼中似乎隻有程旭，完全沒把楊銘放在眼裏。

  楊銘毫不在乎，你丫的看不見LZ才好呢！

  隻聽程旭沉聲道：“好說。隻是不知道，我應該叫你李順呢，還是應該稱呼你為——近藤順二？”

  楊銘對此一點也不意外——首先“李順”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假的；其次就是，程旭已經交了底，這位“近藤順二”是東洋藤原家的旁支，近藤氏的嫡子，號稱東洋當代劍聖。

  說的那麽嚇人，但是想一想東洋人的習慣，大概就知道裏麵有多少水分了。

  不過，即便不算陰陽師、神道流那些家夥，能號稱東洋劍聖還順利活到今天的，近藤順二的戰鬥力可見一斑。

  看他的年紀隻有三十多歲，卻對東洋各流派刀法絕技信手拈來，尤其是淩空殺人技燕返……程旭當時還以為遇見鬼了！這種殺人的刀法，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有這樣的境界。

  程大哥，你要老婆不要……啊呸，我是說，你們倆年紀相仿，手段相似，本事又不相上下，真是天造地設的對手啊！

  程旭：······我還是想聽聽關於老婆的事！

  無論是程旭還是李順，這倆人嘴上聊著瞎話，卻也絕不耽誤事兒，程旭身上的炁已經凝成實質，氣機在楊銘的靈覺中就仿佛利刃一般鋒銳。

  楊銘緩緩後退——今天的主角並不是他，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別看他手中長槍賣相挺唬人的——之前說過，他於槍之一道上隻能算是精熟，遠遠比不得真正的神槍，但畢竟這一次要對付的人，本身就是東瀛劍道大師，他也不可能去作死玩兒什麽空手入白刃。

  一般的槍大概隻有兩米五左右，一些練習用的大槍或許有三米多長，至於傳說三國時候，燕人張翼德的丈八蛇矛足有五米長——有人說要用漢朝的長度單位換算一下其實也就三米左右，也有人說作者是明朝人就要用明朝單位換算也差不多了······

  反正誰說誰有理。

  但那都是次要的，主要就是帥就完了。

  楊銘手中這個，隻有兩米二，還算合適。

  槍乃兵中之王，九長之首，故宜遠戰，不宜近攻。雖說槍似遊龍，但也有不出則已，一出務必要致敵於死地。尤其是麵對李順這種明顯比自己強的對手，他出手的機會大概隻有一次。

  不過，如果真的有人能進到他身前，他也自有準備給對方來一個狠的。

  他的靈覺中，一點寒光乍起，手中長槍隨即一掄。

  “叮叮叮……”

  楊銘也沒仔細看是什麽暗器，憑借敏銳的靈覺回槍往旁邊一捅。

  “當”的一聲，真的捅出一個人來，槍頭正好被對方手中的的武士刀格住。

  楊銘定睛一看：“呦嗬，還是個忍者？！”

  來人身上穿著典型的忍者服飾，雖然是大黑天的，但對於楊銘來說並不難認。

  他又不瞎。

  來人後退幾步，隨手一招，似乎有一塊黑幕劃過，但人卻立刻沒了蹤影。

  楊銘心中暗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忍術？不是法術，也不需要結印，而是一葉障目，隱芥藏形的手段。

  畢竟忍者擅長的就是暗殺，而不是正麵攻堅。

  楊銘也不著急上前，對付這種善於潛伏的殺手刺客，決不能有絲毫冒進，因為主動權在對方手上——他可以出手，也可以不出手，而在他沒有出手的時候，如果不能發現他，那他就是沒有破綻的。

  這就是：沒有做就不會失敗，沒有賭就不會輸的道理！

  想讓他輸，就必須逼他下場！

  而對這個忍者來說，他的目的無非就是把楊銘和程旭分開，防止二人聯手。

  又或者······

  程旭！

  程旭已經沒有精力顧及楊銘了，近藤的刀法之淩厲，實在是他生平僅見。

  近藤順二不愧是號稱東瀛劍聖的人物，頗有幾分“一刀在手，神鬼辟易”的風采。

  而程旭又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近藤的左手上——那隻幾次握住刀柄，卻始終沒有出刀的左手！

  二刀流，宮本武藏的看家本事，由不得任何人輕視。

  該攻不攻，該守不守，一時之間，二人的交手看起來十分怪異。

  強者之間分勝負，隻不過需要兩三招而已，因為可是他們二人在一瞬之間，又何止出了十招？

  此時，楊銘驚愕回頭，仿佛在擔心，有無形的利刃已經刺入程旭心口。

  就在這一霎那，一柄忍刀從地麵暴起，刺向了楊銘心口。

  忍者的目標從來就不是程旭，或者說，不隻是程旭！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固定，不是哪一個，而是——漏出破綻的那個！

  我丟你老牟！你怎麽藏的！

  電光火石之間，楊銘早有準備，身形變換，長槍一擺，忍刀和長槍便如同兩道長龍撲擊撕咬，連環相撞，砸出漫天火星。

  本來完美的隱藏，在忍者動手的一瞬間，被他自己破解了！

  一個賭客上了賭桌，輸贏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