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旁門有術
作者:水木燕洛      更新:2020-12-14 23:12      字數:3747
  人們常說: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知道了徐大山的信息之後,楊銘隻能感慨萬分,歎一聲“古人誠不欺我”。

  徐大山,黑省腰屯人……好吧以上都不重要。

  重點是,江湖人送外號:衝天炮。

  別看這貨的外號跟後來的全性四張狂——“雷煙炮”高寧十分相似,但二者在其他任何方麵都絕不雷同。

  “雷煙炮”高寧的能力名為“十二勞情陣”,是通過影響人的十二正經來操縱人的情緒;而徐大山雖然癡長幾歲,但這家夥完全就是性格衝動暴躁得來的外號,跟他的能力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說的好聽一點,就是幹脆爽快,說的不好聽一點,那就是小暴脾氣、一點就炸。

  當時就是因為察覺到有人靠近,隻是因為身受重傷、又敵我未明,便第一時間選擇先下手為強,縱然沒有傷人之心,隻存了製服對方的意思,也足以說明這個人的脾氣秉性如何。

  跟這種人相處,楊銘覺得自己做些什麽也就沒那麽多負擔了。

  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所以說徐大哥你肯定是得罪人了唄。”楊銘若有所指,一張嘴就是老捧哏了。

  徐大山冷笑一聲:“嘿嘿,得罪?他姓張的開賭坊,難道是許進不許出麽?真是豈有此理!”

  “賭坊?徐大哥說的是哪家賭坊?”

  “當然是平康賭坊!他姓張的一點江湖道義都不講,活該有人花三十塊大洋買他的狗命!”

  “呦,還有這事兒呢?”

  “哼!不過是贏了他一點錢,他居然暗算我!”

  “出陰招啊?真不是東西!”

  “等我養好了傷,一定要了他的命!”

  “徐大哥你是為民除害啊!”

  “小兄弟,你救我一命,我徐大山別的沒有,就欠你一條命!”

  “那您就客氣了。”

  “日後你有什麽難處,盡管開口就是,我皺一皺眉頭,就不是‘衝天炮’徐大山!”

  所以說嘛,三十好幾的人了,脾氣還這麽暴躁,天天皺眉頭,累不累啊。

  楊銘覺得差不多了,我們捧哏也是有極限的!

  “徐大哥,你的名號,我也是聽說過的。江湖上誰不說‘衝天炮’徐大山是一條響當當的英雄好漢?我雖然年輕,但是敬重你的為人,你如果不嫌棄,我叫你一聲大哥,你我二人今後兄弟相稱……”

  “小兄弟不必多言,我正有此意!”

  “好,大哥。”

  “哈哈,好兄弟!”

  一套下來,幹淨利落。

  “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剛剛說平康賭坊那姓張的事,莫非也是異人麽?詳細跟我說說……”

  “他姓張的自然不是異人,我本來也不屑用那些手段去對付他。可他居然勾結了東洋人!”

  “怎麽還牽扯到東洋人?這裏麵還有他們的事兒呢?”楊銘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現如今,奉天還是軍閥時代,東洋人雖然虎視眈眈,但好歹上麵還有人頂著,還不至於到肆無忌憚的程度。

  更何況一個小小的賭坊老板,有什麽資格能請動東洋人給他辦事?

  “哼!若不是那個東洋人,他姓張的有什麽能耐傷得到我?”

  楊銘打蛇隨棍上:“哦?什麽樣東洋人,大哥你詳細說說。”

  徐大山詭異的沉默了,這一刻的他,臉上寫滿了“忌憚”這兩個字。而他這不同尋常的反應,恰恰印證了楊銘心中的猜測,那個神秘的東洋人,或許才是這件事的問題所在。

  楊銘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危險性,但是這一刻,他潛藏了十五年的搞事之心蠢蠢欲動,對這個時代、以及異人的強烈好奇心,他想要走向更廣闊天的天地,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見識更多,而不是老老實實的呆在那個小院子裏,聽著一座高山,講述他所看到的風景。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個人力量的強大,不可避免的釋放出了兩輩子加在一起四十多年累積起來的冒險因子,那一股從未有人見過、唯有他自己曾經有所察覺的瘋狂一麵再也難以抑製。

  初生牛犢不怕虎,隻因為無知。

  可惜的是,上輩子平平淡淡,卻也少有挫折,而這輩子除了宮先生,他這十五年來,從未見過高山。

  ……

  ……

  ……

  “你要學?”

  “我要學。”

  “你想好了嗎?”

  “我已經想好了。”

  “這件事本與你無關。”

  “大哥的事,做兄弟的如何置身事外?”

  “好!”

  徐大山大喝一聲。

  楊銘既然想參與到這件事中,查清楚這件事的真相,縱然並不意味著要與敵人真刀真槍的打上一場,也要防著對方的反撲。

  即便是瘋子,也未必就傻。

  那麽,這件事情的操作,就要講究一定的方法了。

  既然整件事情是從徐大山在平康賭坊贏錢開始的,楊銘覺得自己似乎也應該去看看才對。

  可是,一個人到了賭坊不去賭錢,那豈不是擺明了告訴人家有問題?但要是真去賭錢,楊銘深知自己實在沒那個運氣,況且人家賭場裏麵十賭九詐,擺明了就是要坑你,楊銘也不想白給人家送錢。況且你一個勁的輸錢,也不一定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於是問題的答案,還要落在徐大山身上。

  同是異人,徐大山憑什麽就能在平康賭場大殺四方,贏得缽滿盆滿,還被人追殺呢?

  答案就是:賭術。

  或者說是:千術。

  徐大山,是千門中人。

  或許真的是因為救命之恩,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麽考量,徐大山願意將自身學自千門的部分手段,傳授給楊銘。

  細說起來的話,千門的東西非常龐雜,一天一夜都說不完,但楊銘並不需要全學,他隻需要應付這一次行動就可以了。

  但即便如此,徐大山依舊認為,楊銘入門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因為千術,並不完全是變戲法,偷拍換牌什麽的,在異人的世界裏,這是一套有著自身理念的修行手段。

  千門的修行理念認為:眼、耳、鼻、舌、身、意,乃天之賊也,人不能見,而心無所主,眼看即喜,耳聽即怒,鼻嗅即愛,舌嚐即思,意見即欲,身本多憂,以致群賊黨橫,恣肆侵劫,而性命隨之矣。

  正所謂“亂花迷人眼”,真正的千門,賭術隻是附帶,它的根本道理就在於修行人的五感和心性,如果往上考證的話,或許能考證到商周時期“千裏眼”、“順風耳”二位也說不定。

  畢竟哼哈二將的“擤氣”不是還流傳著麽。

  經過商量之後,徐大山暫時將對楊銘的“教學”行動分為三步走。

  第一步,是色(shai)子。

  色子這是千術中最重要的一門道具,卻不是唯一的,隻是難度比較低,適合入門而已。

  但是聽色子這件事,和世間大部分的事情一樣,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簡單。尤其是要專心致誌,不受外力幹擾,更是困難。

  要練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程度,就不僅僅是努力才能做到的了,更是考驗修行者的天賦。

  好在楊銘是武者出身,練的就是人體,強壯五髒,耳聰目明,加上“千術”說到底也隻是修行者對“炁”的運用手段,楊銘覺得,自己還是比較擅長這個東西的。

  第一天,楊銘能夠在在三米之內聽出徐大山搖出的色子點數。

  第二天,他已經能在五米之外聽出色子的點數。

  第三天,他便在奉天城中最熱鬧的酒樓,準確聽出十米之外搖出的色子點數。

  色子之後,就是麻將和牌九。

  這一階段,鍛煉的是人的觀察能力、記憶力、計算能力。

  要想看清賭桌之上的細微動作,絕非一般的眼力可比,況且打牌的時候,要認真觀察每一個人,無論是動作還是情緒,甚至包括周圍發生的事,都要觀察入眼,牢記於心,更是難上加難。

  賭場之上瞬息萬變,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但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能被左右了想法。

  除此之外,還要記牌。在不需要考慮規則的情況下,要把每一隻牌的位置記得清清楚楚,“想要什麽牌就來什麽牌”隻是剛入門的程度,從洗牌開始就知道自己要拿到什麽牌,才是真正的高手。

  在這種全新的領域上,楊銘還是個萌新,也隻有點頭的份。

  有的時候是麻將,有的時候是牌九,也不固定,但依然是三天,楊銘就已經融會貫通,單說眼力、記憶力和計算能力,絕不遜色於久經此道的徐大山。

  第三步,則是紙牌,又稱撲克牌。

  楊銘遇到的最大的挑戰,恰恰也就是來源於這種看似簡單的遊戲。

  撲克的由來,源遠流長。

  人們隻知道撲克傳自外國歐洲,但其實紙質玩具,起源於中國。

  遠在古代周朝初,傳說年幼的周成王在宮庭中與弟弟叔虞就曾玩一種“削桐葉為圭”的遊戲,那時尚未發明紙張,故以樹葉為玩具。

  隻不過一直到了近代,撲克的標準才開始統一。

  千門中人似乎對一切賭具都有著不可思議的創新能力和適應力,他們在千術上不斷創新,撲克傳入華夏沒幾年,便已經開發出了新的千術。

  但歸根結底,道理都是一樣的。

  比如說,撲克牌上的點數大小不同,印製的油墨也就不同,僅憑這樣一點極其微小的差別,就已經可以開發出多種千術。

  這種千術,需要極其敏感的視覺、聽覺和觸覺,在極短的時間內,僅憑看到洗牌時露出的點數、聽紙牌彈動的聲音、觸摸紙牌上的油墨……等等。

  用這類的方法,不僅要猜出紙牌的點數,還要配合極強的記憶力將紙牌記下來……

  有了這種本事,至少很多事情基本就瞞不過楊銘了。

  高手之間較量,最重要的未必是技術有多好,更多的是看眼力有多準。大部分情況下,如果你能看出對方的手法,就已經站在了不敗之地。

  單說對五感在細微之處的運用,千門中人有著他們特有的方法和手段,在異人界中獨樹一幟,旁人難出其右。

  這是一群放棄了其它手段、進而將某一方麵發展到了極致的異人。

  楊銘由衷感歎道:“炁之一道,博大精深,沒想到千術之中,也有這樣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