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望著一副髒亂不堪模樣的洛倫索家族最後血脈，把他當親孫子的老管家心疼地叫出聲。

  不用問，一定是街頭的混混幹的。

  他們不敢在女神眼皮底下去傷害無辜的人，但製造麻煩，以惡作劇、打鬧為借口欺負人，教會也沒辦法仲裁。

  也不是不能查出真相，神術總是那麽神奇，不是嗎。然而，沒出人命，甚至沒有大一些的傷口，誰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較真格。

  沒有利益爭端的壓迫，絕對是玷汙聖·萊茵城，無視女神榮光的行為，混混也不敢這麽幹。

  “海波老管家，我們搬出聖·萊茵城好不好？洛倫索家族已經敗落了，瓜分家族的聖·萊茵城內勢力不允許我們有存身之地。”莫西爾·洛倫索絕望地說道。

  老管家顫抖地摸索出壓在牆角石塊下的錢袋，經過一係列垂死掙紮，洛倫索家族重建沒有看到一點希望，留存的金幣已所剩不多。他們都不是沒見識的人，曾經有數不清的家族落到他們同樣的境地，除了極少數，大部分重建的家族都在家族遺產剩餘過半之前找到的支持者。

  彈盡糧絕的情況下，沒人會浪費大量資源支持他們。即使有，現在的莫西爾也不敢答應，因為曆史教訓告訴我們，那往往意味著不可控的巨大風險。

  “唉，時候差不多了。不是老頭子不知道留在聖·萊茵城裏沒希望，貪婪的貴族怎麽可能給我們帶著財富離開的可能。現在一窮二白，至少不會讓貴族感興趣，貴族的‘優雅’也不允許他們做出趕盡殺絕的行為。”

  “真的嗎？我收拾東西，趁著天大亮，立馬出城。”

  莫西爾驚喜地叫道，本來錦衣玉食的他早過夠了受盡屈辱的生活！短短兩年，老祖突破失敗，家族戰力神秘死亡，家業被瓜分，聖·萊茵城已經成為他的夢魘，能離開再好不過。

  主仆二人毫不掩飾地走向冒險者大廳，準備用僅剩的幾百枚金幣雇傭一隊口碑好的傭兵，保護他們安全逃離聖·萊茵城地下勢力、升起貪念的冒險者的追殺。

  聖·萊茵城內大勢力不在乎他們兩條小魚身上那點東西，吃人血饅頭的地下渣滓，窺伺所謂家族底蘊的冒險者不會放過吃殘羹剩飯的機會。偽裝也沒用，瞞不過早就盯著他們的蛇鼠之輩，希望一對老弱能降低他們的警惕心，解決完競爭對手再對付他們。

  “護送任務：尋求有護送經驗，任務完成率高的三階冒險團，目的地聖哥達山下山灰小鎮，傭金500金幣。”

  500金幣對於三階冒險者來說，不錯的價格。冷眼旁觀的冒險團沒有半點溝通的意識，他們的體量大，消息廣，知道情況，不想找死。任務地點近，不考慮一老一少的特殊情況下，傭金和白撿的差不多，自然能吸引一些打算賺外快的冒險者。

  團隊為了自己的性命與信譽，不願意接。最終，隻能東拚西湊一隻臨時團隊，以450金幣的高價請一個三階冒險者坐鎮。對了，聖·萊茵城作為被一位主神顯露過神跡的聖城，神階遍地走，神王才能稱好手。水深王八多，三階隻是最底層的蝦米，幫派金牌打手那種層次，勉強混口飯吃而已。

  聖·萊茵城層次太高，低階冒險者主要靠接生活類任務，找尋失物、采集藥材、尋找特殊寶石之類的養活自己，戰鬥與他們無緣，也用不上這些弱雞。

  雙方已經默認，（被）雇傭的冒險小隊隻需要震懾宵小，遇到不可力敵的敵人可以自行逃跑。

  談好條件後，沒有絲毫耽擱，立刻上路。

  在魔獸大腳鹿的幫助下，不到一個時辰，聖哥達山的輪廓已經在望，估計再走三個時辰，天黑左右能抵達目的地，聖哥達山下冒險者常駐的山灰小鎮。

  路上遇到好幾波虛張聲勢的小混混，最強不過二階，已經被冒險小隊斬殺。有點臉麵的人物都明白其中關隘，礙於貴族之間的默契，洛倫索家族最後的血脈不能在聖·萊茵城附近殞命。正因為如此，沒有三階修士出現，隨行的冒險小隊才敢接任務。

  人跑不掉，吊在隊伍後麵的修士多不甚數，可能存在的洛倫索家族底蘊，對未到神境的修士有莫大吸引力。有則喜，沒有不過白跑一趟，辦完事，還能趕著回聖·萊茵城吃晚餐。

  等到了山灰小鎮，任務結束，這事與他們這些臨時護送人員無關了。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摻和上一手也不是不行。富貴險中求，往聖哥達山山中一躲，誰知道自己去哪了。

  事情大致如他所料，不同的是，此行的血腥程度似乎有些過高。即將落下的昏黃日光下，一聲聲慘叫與有氣無力的蟬鳴想呼應，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海波老管家，我們...”

  莫西爾作為前貴族，年齡不大的他以前一直在附近最安全（？）的城市聖·萊茵城內撒歡，哪裏見識過這陣仗，嚇得兩股戰戰。

  “少爺，沒事，冒險者大人會保護我們。山灰小鎮快到了，到了那裏，泡個熱水澡，好好歇息一晚，忘記以前的不愉快。”

  好像在老管家的心中，山灰小鎮就是和平安寧的象征，言語之中充滿希望。

  注意他們對話的三階冒險者，不屑地嗤笑。太天真了，想當鄉下平民，過平凡的生活，也得後麵那些凶神惡煞允許。

  他們的隊伍還算安寧，忽略掉淒慘的背景音樂的話。

  尾隨的亡命之徒可沒那麽好說話，目的地就在眼前，除掉一個對手是一個。懷著這種心理，一些心思詭異的人先下手了。

  人人自危，現在拚命不是損人不利己嗎，大家默契地警惕自己附近的修士，特別是剛剛下殺手被發現的人。講什麽利弊，混底層的想快速上位，離不開拚搏二字。

  秀才造反，八年不行！反反複複地想一大堆，還不如出手一次有效，至少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不是嗎。被警惕不是事兒，刀口上添血的人，能活到現在，保命能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太陽即將完全下山，嗜血的渴望在凶殘的家夥間互相傳遞，一個眼色，已經達成默契（自己已經立威成功，讓對方犯眾怒）。

  “天黑了啊，少爺，穿上外套，等會兒一定很冷。”

  三階護衛隊長斜著看了海波老管家一眼，不由得緊緊衣服，總覺得他話裏有話。

  隊伍已經邁上通往山灰小鎮的岔路，暗中的家夥再也無法沉默，前麵就是山灰小鎮，很多冒險者的休息地。放任他們進入小鎮，不僅無法動手，還多出無數強大的競爭對手。

  今晚的夜出奇地黑，黑暗竟然遮蔽了修士的目光，也讓一階弱雞莫西爾少爺分辨不清情況。他不知道的是，病弱不堪模樣的海波老管家化身恐怖的殺手，在被殺者驚恐的眼神中，收割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少爺，護衛隊長他們殿後，快些催動大腳鹿甩開追兵。山灰小鎮不能去，裏麵如同龍潭虎xue，想要我們性命的冒險者多不甚數。進另一條岔路，轉道聖哥達山，暫時委屈少爺在深山裏躲藏一段時間。”

  驚慌失措的莫西爾，本能地按照最信任的海波老管家的話語來做，恰好他能看見通往聖哥達山的道路。此時，不容他多想，以為天無絕人之路，駕馭大腳鹿向著前方狂奔。

  “你、你到底是誰？”

  三階護衛隊長驚恐地問道，他死也想死個明白。一時之間死亡這麽多聖·萊茵城的修士，肯定驚動神殿，順便讓調查此事的神殿人員也聽個明明白白。

  “我？當然是洛倫索家族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海波。”

  玩這套，海波比他這個三階的小家夥懂的多得多，怎麽可能上當，自曝底細。

  “海...”

  三階護衛隊長還想多說什麽，海波老管家不想再聽他廢話，也不願意在聖·萊茵城外（修為不同，對距離的感受也不同）浪費時間，濃重的血腥味肯定已經驚動聖·萊茵城的強者。

  清晨早起的平民驚訝地發現，本該恬淡平和的聖萊茵城彌漫著異樣的氣氛，一隊隊騎士老爺在街道上狂奔，並迅速消失在城外。該知道人，昨晚已經通過錯綜複雜的關係，了解清楚來龍去脈。為了萊茵女神的顏麵，秉承貴族的優雅，聖萊茵城宵禁的規矩不能輕易打破，他們今天早餐才開始著手調查。說破天，隻是疑似血魔作案。即使真是血魔又如何，神皇初期在聖萊茵城、在女神的眼中又算的了什麽，螻蟻而已。

  聖哥達山下，山灰小鎮外岔路口，來自萊茵神殿的神職人員正在用法術水之共鳴，從附近的水元素那裏獲取它們‘看見’的曆史碎片，還原昨晚的景象。

  “萊茵女神聖安，尊敬的羅伯特主教，能不能分辨出行凶之人，是不是血魔吉諾德？”聖萊茵城家族代表緊張地問道。

  羅伯特主教繼續沉浸在水元素的‘記憶’中，沒有計較他的失禮。作為同一座城市兩股勢力的老朋友，他們打交道的次數甚至超過親人，正常情況下，對方詢問的時間剛剛好。

  “難說啊。從現場看，很像血魔的手筆。不過，我們都知道，想偽造這種景象再容易不過。”羅伯特主教沒有談水之共鳴給他帶來的消息，而是正兒八經地分析起來，這很不魔法。

  聖萊茵城家族代表沒有多說什麽，再追問對方得到的消息，肯定會得罪人。無非兩種情況，羅伯特主教空手而歸，為了不丟麵子，避而不談；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隱情，羅伯特主教不想讓自己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他的職責是維持穩定，不像年輕人有那麽旺盛的好奇心，去探索萊茵神教主教想隱瞞的訊息。

  ‘血魔還是外來水係邪魔，又或者...發生在萊茵神教的神跡之城外，容不得我不多想啊。’

  收拾好心情的羅伯特主教，左思右想之下，決定不用人海戰術搜索。用不在乎的表情應付隨行人員的探究目光，走完過場後，立刻招呼大家回去。他準備將這裏的一切與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地稟告大主教，請他定奪。

  時間回到昨天剛入夜，海波老管家大殺特殺時。

  驚慌失措的莫西爾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敢舍棄馬車，獨自一人騎乘大腳馬深入魔獸、惡人遍地的聖哥達山。

  懷著迷惘的感覺與死裏逃生的喜悅，莫西爾‘策馬狂奔’。從必死之局逃脫，難免有點小驕傲，頗有些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意思。

  然而，現實不會遷就人，該給巴掌的時候絕不手軟。胯下神駒大腳馬不知為何，突然跪倒在地，把馬上的莫西爾甩出十幾米遠，摔在大樹上。表情憤怒地揉著腰部走近，還不等莫西爾找大腳馬的麻煩，隻見帶自己逃出殺局的神駒此刻正顫抖個不停。

  疑惑不解的時候，莫西爾的腦中如同出現一道閃電，想起他學到的關於外出冒險的知識。

  “不好，附近有強大的魔獸！”

  莫西爾心中驚呼，快嚇得和大腳馬一樣丟馬（人）。

  不顧腰身的疼痛，恨不得手腳並用，爭分奪秒地遠離上好肉食大腳馬，躥進旁邊的灌木叢中。他當然有力氣繼續跑，可是曾經學過的冒險知識告訴他，此刻一動不動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等了幾分鍾，沒有出現收割獵物的可怕凶獸，莫西爾慶幸不已。趴在灌木叢中的莫西爾繼續回想幾年前學到的知識，他認為自己隻是倒黴地走進某個高位魔獸的領地，並不是被凶獸盯上。

  “少爺，你趴在這裏幹什麽？”

  剛剛緩過來的莫西爾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一嚇，差點沒翻白眼暈過去。緊繃的神經、生死之間的刺激，莫西爾都經曆了些什麽，他隻是一個剛成年的大男孩啊。

  “海波老管家？”莫西爾傻傻地問道。

  經過幾年的荒野旅遊，主仆二人終於繞過聖哥達山，不用再在深山老林、懸崖峭壁之間吃苦。

  換上海波老管家準備的衣物，主仆二人偽裝成爺孫，跨進幾年來的第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