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

  看到有接送測試人員的馬車停到製定區域，安置區域的接待員平淡地問道。

  後方記錄員沒有半點打招呼的意思，他的眼睛一刻不離桌上的賬本，頭也不抬，手中不停地寫寫算算。

  “4個孩童，4名家長，兩位護送人員。”

  車夫跳下車攆，招呼大家下來登記，熟練地在記錄員寫好的檔案上簽字、按手印。

  護送他們的大叔，教導孩子與家長如何做。載他們過來的馬車已經離開，接待處的人員根本忙不過來，沒時間講解如何填寫、簽字。從田莊到鴻州城，凡馬拉車也不過三個時辰便能抵達，最近治安又好，護送人員的作用不是防備劫匪、其他勢力襲擊，指點同莊，給孩子們撐腰才是目的。

  安置好之後，離測試還有兩天時間。為了不讓很少進城的少年少女們因好奇心去城中亂竄，幾個集中安置點之間設置有一條臨時商業街，供他們消磨等待的時光。

  緊握著手中的小玉片，裏麵有家族贈送的限時額度，測試資質的孩童前後幾天的吃喝全靠它。去掉吃喝之用，還能餘下34在商業街上買些小玩意，留作紀念。

  成熟的家族，每處細節都有人補充，如果有缺憾，絕不是不知道。用在少年少女們身上的銅錢多嗎，很少。但對沒有經濟來源的他們而言，可能是平生第一筆自由支配的巨款，家族好感度還不唰唰上漲。

  “去機緣小屋，小丫頭興高采烈地做出與其他人一樣的決定。”

  大牛他們點頭同意，機緣小屋的傳說他們聽得不要太多。

  護送他們的叔伯，麵帶慈祥，帶著方馨幾人出門。其他的事情可以不管，機緣小屋不看著不放心。即使在家族駐地，守衛人員眾多，也曾因某個孩童（祖宗）獲得大機緣，引得潛伏的他勢力成員不顧暴露身份，出手搶奪。

  雖說數千年來隻有一例，萬一自家孩子也生來不凡呢，夢想還是要有的。

  機緣小屋隻是普通屋舍，沒有這些人說的那麽玄乎，如果神奇，也不是小小方家能保住的。機緣來源，無外乎家族在其中放置價值不一的物品，稍微偽裝之後供少年少女們挑選。真正的機緣，可能存在於家族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未知物品上，研究多年找不出頭緒，索性丟在這裏等待有緣人。

  “水晶玉，好大一塊！”

  剛進院落，齊銘立刻聽見某個黑漆漆的屋舍內傳來少年的感歎。

  裝嗶打臉的時候快到了，齊銘怎能繼續修煉，當老爺爺的快樂（愉悅）就在於此啊。

  不得不承認，在寸土寸金的東城居住區建設一片浪費地皮的一層小屋舍，很能展示方家在鴻州城的壕氣。屋舍內刻意保持的暗淡光線，很容易讓沒有修為又初次進入的少男少女們覺得屋內縈繞著神秘的氣息，更增添他們對機緣的向往之情。

  如同明星般被一群舔狗簇擁的少女，她的表情與周圍的人大相徑庭，明顯這些人的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齊銘掃了一眼，原因顯而易見。水晶玉固然得女性喜愛，沒有靈氣的凡俗玉石對女修的吸引力大大降低。

  挑選機緣的冷麵少女正是如此，她已經是一名練氣三層的修士。測試之前擁有同年齡段不錯的修為，證明她的天賦與身份不俗，心中的期望應該是傳說中的救援。落差如此大，即使知道現實就是這樣的子的成年人也難免失望，何況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女。

  耳邊的追捧聲，刺耳如同嘲笑。

  如果不是知道這些同族沒有惡意，後果不止高冷不理人那麽簡單。

  “可愛！”

  “絕對已經成為修士，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怎麽沒聽說過？”

  女修無醜女，特殊愛好與功法除外，高冷美女的原始模樣未必能達到現在這種吸引舔狗一片的程度。同樣是修士，方馨的身體在木屬性法力的滋潤下，展現的是不同的風格。陌生人最先想到的不是美麗，而是元氣滿滿，隻能用“可愛”二字來表達自己的讚歎。

  同莊的人沒那麽強的感受，隻覺得方馨越長越討人喜歡，一年時間潛移默化的改變，不會讓他們覺得驚訝。

  “你好，我是方宓。”

  方宓露出見到同類的欣喜，她覺得自己和還沒開始修煉的同族，聊不到一塊去。小孩子喜歡的那些，她已經是大人，才不在乎。

  （齊銘：不，這隻是你的錯覺！他們才不是小孩，舔狗在女神眼中往往是幼稚的代名詞。）

  “方宓你好，我是方馨。”

  方馨詫異方宓竟然主動和自己打招呼，她能感覺到兩人的身份差距。但作為好孩子，知道現在不是思考原因的時候，方馨禮貌地回應。

  “小馨，你挑選機緣了嗎？”

  方宓自來熟地聊起來，沒把周圍人的表情當一回事。

  ‘高冷呢，說好的冰山女神，怎麽可以這麽主動？雖然方馨妹妹好可愛，換做我也...啪！我對女神衷心不二，絕不會移情別念！’

  舔狗們的心理活動大致如此，別問齊銘怎麽知道的，想當年，他也曾有一段讓人懷念的青蔥歲月。

  “還沒呢，正要去試試機緣。宓姐姐的機緣是什麽？”

  方馨好奇地問道，單純的她還不知道自己踩雷了。

  一般而言，如果對方開出好東西，會在言語中或明顯或低調地分享喜悅，這時才是順著問的好時機。

  “一塊普通玉石。不過沒關係，機緣隻是傳說，權當試試手氣。走，去看看你的機緣如何。”

  當時那點不甘，早已煙消雲散，說話間沒半點失望的語氣。數千年也隻有一例，過於期待，是自己的錯。

  剛剛吹捧的人，當下醒悟，那塊水晶玉說到底也隻能好看，女修方宓與普通女孩看待事物的著眼點，不能混淆。

  有寶沒寶，齊銘比方家清楚，他沒有直接告訴方馨選哪個。直奔寶物所在，把別人當傻子嗎，即使信了有緣那一套，被認為有大機緣的方馨也不好生活。

  齊銘護得住她，但她的平凡生活怎麽辦，作為正義與奇跡的傳播者，他不可能坑宿主。（N年後的萬年蘿li方馨，跳著張牙舞爪，“我的體形！”）

  轉眼間，總共九間小屋，方馨已經逛了五間。

  大家的行為差不多，在每處物品麵前停留片刻，根據外在形狀，思考裏麵藏了什麽。也有一點小幻想，如果遇到有緣之物，分分鍾走上人生巔峰。所以，不能草率決定。

  正常流程是，每樣物品都靠近，仔細觀察。萬一因為距離，影響自己與有緣的寶物互相感應，隨便選個，豈不是放棄天賜機緣。

  來之前，沐浴更衣、焚香禱告等玄學準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有沒有用，看你信不信啦。

  方宓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兩人說說笑笑如同逛街。在方馨離開某個物品後，她才將自己的猜測，裏麵的物品是什麽類型講給方馨聽，不打算幹擾方馨的選擇。

  玉石、器物最受歡迎，因為它們很可能不是凡俗之物。方宓的猜測，成為很多少男少女選擇機緣的主要依據，至少類型大致正確。

  問詢而來的少年越來越多，發展成競爭，手快有手慢無，連思考得失的時間都沒有。

  事情發展讓方宓很意外，她眉頭皺了皺，想說什麽卻沒法開口。

  “我選這件！”

  方馨將玉卡貼在儲存物品的水晶盒前的認證陣法上，遮掩水晶盒的薄霧散去，露出裏麵的物品。

  跟著看了這麽久，大家的好奇心早被吊了起來，方宓等人不由得望向水晶盒。

  “一柄石劍或者鏽劍，看起來很像寶物的樣子。”

  “切，不懂裝懂。一看就是一件廢掉的法器，沒有價值，賣給凡人當藏品倒是可以得到不少金銀。”

  耳邊的議論與質疑，影響不到方馨的興奮心情。精靈爺爺破例開後門，幫自己選的，怎麽可能不珍貴。

  “滴血驗寶啊，該不會，不敢麵對選個垃圾的事實吧。”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圍觀的少年們驚詫，是誰這麽欠揍，怎麽和萌妹子說話呢。

  “方幸！”

  寒著臉的方宓語氣不善地說。

  “哎呀，這不是未婚妻大人嘛。怪我，怪我，不該在大家的麵前讓你背上交友不慎的壞名聲。”

  方幸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讓人有撕爛它的想法的破嘴，又沒說出好話。

  “欺負我的朋友，壞我名聲，我很好奇，是不是有個長老爺爺就可以在方家為所欲為！”

  別人怕他方幸的背景，方宓同樣有長輩撐腰，底氣很足。

  “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嘛，如果你舍不得這個小妹妹，多一個陪房不過多一張嘴，本少養得起。”

  方家高層刻意營造的好形象，被方幸這個蒼蠅給壞的一幹二淨。這些少年生活的地方都很淳樸，大部分沒見過這麽黑暗的情況，對方家主脈的感覺由天堂變成地獄。

  負責測驗前後安排的管家，頭痛欲裂。失職事小，已經成定局挽救也要受罰，得罪人事大，大長老與三長老的矛盾，即使是小孩子間的‘玩鬧’，他也不能參與。

  被人小瞧，當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魚，方馨小臉也氣得鼓鼓的。

  當下顧不得後果，用最原始的辦法，滴血驗寶（有用才怪），證明方宓的沒有看錯人。雖然機緣為何物與看人眼光之間沒什麽聯係，但不是講道理的時候，方幸也不是要臉的人。

  “石劍不見了！”

  “出寶了！家族傳說是真的，真的有逆天機緣！”

  “什麽不見，分明是進入方馨小姐的泥丸宮內溫養，沒一點見識。”

  “如果我沒看錯，滴血認主之後，石劍分明漂浮在空中。是方馨小姐主動將之收納進體內！原來方馨小姐也已經在測驗前成為修士啦！”

  機緣出現，方管家沒辦法裝聾作啞，立刻將消息稟告總管測驗事宜的二長老。

  “女娃，隨我回家族，鑒定你的機緣為何物。”

  二長老二話沒說，帶著方馨飛回家族。

  城裏其他家族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不能給他們留下半點幻想的空間。

  方家上下都被驚動，準確說，整個鴻州城都被驚動，消息還在往周邊地區擴散。一般法器不會有滴血認主的情況，隻有血脈類寶物有過類似傳說，除去血脈因素，至少也是特殊法寶才會出現認主的異響。

  鴻州城幾大家族，包括方家，也隻有一位元嬰老祖宗坐鎮，手中法寶品質很可能還不及方馨這次機緣所得。

  “土屬性石劍，功能未知，估計得馨女娃築基之後才會展現出真正的神異之處。”

  方家老祖也被驚動，出關親自鑒寶。

  幾位家族長老也嚐試使用，與隨便掰下來的石條沒有區別。如果不是知道這是一件法寶，放在眼前，他們都不願浪費半點注意力。

  “叔祖，我有話要說。”

  石劍又回到方馨的手中，大長老著急了，連忙出聲。

  “測試之前，她區區一個旁係後裔，怎麽修出的法力？這個問題，不得不深思啊。”

  對大長老的話語，其他長老沒有反駁，因為出身，方馨隻是方家旁係，未來如何麵對這個大機緣者。

  大長老這句話最惡毒的點，不是挑起大家的貪欲，而是將方馨推出家族之外。

  試想一下，知道家族長老想奪取自己的機緣，即使事情出現好的結果，心裏的刺也已經紮下。應景的時候，很容易演變成導致家族衰敗的災難。

  後路已經被堵死，唯一的破局方法，懲治他這個為方家流血流汗的大長老。老祖宗可能這樣做嗎，為了一個外人，懲罰自己，其他長老家族管理層怎麽想，後果同樣嚴重。

  老祖宗未必沒想法，拉不下老臉而已。計較利益得失是大家族的本性，借口已經給他，該怎麽選擇，很好決定，不是嗎。

  大長老心思百轉千回，沒找到破局方法，認為大局已定。他狠下決心，回下一定狠狠收拾隻會闖禍的孫子。

  為什麽寧願放棄石劍的爭奪權也要在老祖宗麵前提起，還不是害怕隻有自己出手，事情可能出現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