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四節出位僭寵險陂傾十七

  駱思恭是受人之托，才打的通秋銑的關節的。

  大半夜來看蘩卿，秋銑和他都擔了責任，蘩卿自然知道。這是乾清宮，抓住就是死罪。她很高興，也很感動。

  秋銑在外頭望風，蘩卿邊吃邊和駱思恭聊。

  黑燈瞎火之中，美人當前，駱思恭瞧著她三天瘦了一大圈，越發一團都不夠的樣子，又心疼又心癢，忍不住就想逗她，“怎麽不睡？是不是猜到我會來，在等我呢？”

  蘩卿不想理他，“我是聖女的事，現在是不是已經盡人皆知了？”

  她能猜到這個，駱思恭並不意外。“也沒到那地步。”就是也差不多的意思，摸她的頭，“這幾天，怕的厲害嗎？秋銑說你太倔，惹得皇帝都不高興了。我就說那是你害怕呢。他還不信，你說，我說的對嗎？”

  蘩卿垂頭道：“麻煩您轉告我舅舅和我哥哥，就說我沒事的。”

  “你哥還不知道。你舅舅很著急。去會館，想求見那老和尚。被拒絕了。”駱思恭道，“不過，你真的沒事？馬上就要做法事了，到時候，可能會有事發生的。”

  蘩卿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是怕有人搞鬼的意思，哼哼道，“還高興！照這樣下去，我覺得，我再過不久就可以和這大千世界中的三千微塵對話了。”指指床柱子，虛空，還有桌椅，“那些微粒子，塵埃飛起落下的縹緲聲，我都聽得到。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走路無聲？我告訴你，我剛才都聽到了。”歎息著，“我可能真的有望立地成佛。還做什麽聖女，直接就是佛祖本尊！”

  “哈哈哈！”駱思恭忍俊不禁，覺得她連抱怨都可愛的緊，拽著她的臉頰誇道：“真厲害！真厲害。”

  “哎呀，你這人怎麽倚老賣老呢！”蘩卿想避沒避開，作勢惱了個噘嘴的臉。

  駱思恭正色道：“是真的很厲害。你那日堅決表態不願意做聖女，是正確的。必須要反對。我和你舅舅商議過了，我們都認為，無論到什麽時候提此事，你都要反對到底。”

  蘩卿吃不下去了，垮了肩道：“皇上想怎麽做，我其實多少也能猜到的。什麽灌頂法事都是禮節性的。他還是想乘機驚動那隻暗鬼。對不對？”

  “皇上的意思，我不盡知。就算知道，也不能隨便透露的。”駱思恭很歉意的道，想了想，又道：“女子不得幹政。這些都是政務。你知道了也不好。但有些我可以告訴你。

  第一個，楊家壽宴上抓你被李化龍趕跑的那撥人，查清了，根據西藏使者提供的線索，和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可能就是前藏的人。

  第二個，四海幫的事兒確實必要解決的了。謝嘉樹到現在都沒有音訊。皇上認為，他八成就是去了南海。他反了。成了反賊。

  第三，阿蘩，你得理解皇上，他囚禁你，不是目的。那老和尚說，你身上的蠱毒可能是一種古老的咒術。在康藏甘孜地區，流傳著一種古老的禁術，是當地一種尊崇天地神靈的儀式。但現在已經失傳了。會的人很少。”

  “確定嗎？”蘩卿精神大振。

  “總要剿滅了四海幫和同鄉會，才能確實的。”

  “會不會就是甘孜的那個古老的教派？”

  “應該不是。那個地方現在歸朝廷管轄，他們現在還是有這種祭祀，都是公開的，很大眾的。”

  “是什麽養的祭祀？”

  “比如，咱們有天壇、地壇、先農壇，他們不建造這種高台，就是堆砌柴火，搭建井字形高台。咱們呢，通常都是皇後太後，到農耕的時候，皇帝會親自去祭天祭地，祭祀先農神。但她們的宗長就會尊奉一位族裏的少女為聖女，認為她是聖潔的代表，以她的血蘸做祭祀占卜點靈。”

  “這是很神聖的啊。”

  “是啊。據說聖女天定，因為掌握權力，所以，最初的時候，他們會用一種很神秘的選擇方法。自然也有暗箱操作的事。但現在就是選擇漂亮的就對了，跟選美差不多。在選出來的聖女手指上紮個口子，擠出血來，占卜後就結束了。他們族的聖女都是要做宗本夫人的。那是美麗和聖潔與智慧的象征，可不得了。”

  “那四海幫和同鄉會搞得這種，是不是像苗疆的那種？”

  “也不是。苗疆是另外的自然崇拜。不同人族習俗不一樣的。聖女法天的話，目前就知道這一個地方。”駱思恭想了想，“哦對了，等過幾天出來，你有興趣可以問問李化龍。他母親的母親就是出自那個族群的。這些都是他說的。”

  “好。”

  “第四，我想告訴你許國和王璜的一些事。其實那天去找你，就是想說這個，沒想到把你惹急了，正經事耽誤了。”說著，一五一十的講了他所知的全部關於王璜和許國交互的內情。

  這一瞬間，蘩卿的腦子裏紛繁著湧上了許多事情，喃喃道：“難怪。我說呢，怎麽許國那麽容易就見我。怎麽皇帝會找了許國來聽，那日子禦書房，其實我隱隱知道的，皇上是想讓申萬年和許國點到為止，原來，皇帝心裏也是知道了的。”

  駱思恭搖頭道：“不一定。楊曹介惡貫滿盈，這些年在兵部的範圍內大搞小動作，想讓他下的人，第一個就是許國。這點毋庸諱言。你就是想得太多，有時候，好多事情真沒有那麽複雜。”

  “又來了！”蘩卿撇開頭，“怎麽就是我想的多呢？你想得少，怎麽會知道我想得多？搞笑了！”

  “好好好。姑奶奶！”

  蘩卿哼道：“現在想想，難怪鐵姑姑到了那個地步，還隻敢含蓄的提示了我一句：劉惠長得像蓮花聖母。我一直還納悶，她說那句幹什麽的。現在就都懂了。原來是因為謝家和樊家以及同鄉會的聖女有瓜葛的緣故。”

  駱思恭也道：“是啊，我也一直奇怪，為什麽李太後要滅口三個生不如死的老宮女的口，為什麽高成當初要想法設法留下這三個老宮女。”

  兩人對望，都知道對方的潛台詞是：原來是因為李家和李太後有個大把柄在別人手裏啊！

  駱思恭道：“同鄉會和四海幫與樊家和謝家一起，製成了一張無所不在的巨大的利益網。將那些有野心的人包羅了進去，最終勾結成一條熾人眼熱的閃閃的利益鏈，想想就知道，都是權力和金錢堆起來的鏈條。細思之下，叫人汗毛倒豎。長此以往，君權被架空也是簡單的啊！”

  “我這幾天躺在這裏，一個人靜靜的想，覺得許國那天說的很對，信不信聖女有什麽要緊，比起令人發狂的好處，連對錯是非都是不值一提的。廣大的信眾，不過跟風而已。就算有少數看清洞明的人，久而久之，不是不甘心，禁不住誘惑，泯然被吞沒。就是，知道不如不知道，假裝不知道罷了，像當年的徐華亭，像現在的申萬年和許國，以及你那位老丈人王璜。”

  駱思恭覺得她在黑暗中思索的樣子有種特別的魅力，想親近的心還在沸騰，身體已經借著說私密的時機湊近了過去。

  一下子離得太近了，蘩卿不適起來。伸手推他，卻被抓住了柔荑，“你，”蘩卿結巴起來，“這裏是……”慌亂的不行。

  駱思恭道：“難怪李太後要那麽顧忌謝家，實在是李家和謝家之間的利益關係扯掛出來的內容，恐怕遠不止看上去那些。你怎麽想？”定定的瞧著，眼神灼熱。

  蘩卿變了臉色，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卻一下子被抱緊。黑暗中糾纏，顧忌著不敢撕扯出動靜，蘩卿難免吃虧，恨得罵道：“你這人怎麽這樣！乘人之危。”

  駱思恭道：“你跟沈存知不可能有結果的。你舅舅根本不同意。他那麽疼愛你們，如果可以，他怎麽會反對？你就跟在你後頭看著，你早晚得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