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繭成蝶

  第四節出位僭寵險陂傾八

  王琅皺眉怒道：“一個時辰？不可能！常昆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分明是快兩個時辰的事了！”

  蘩卿看王琅，認真的思忖著道：“您如何確定她已死呢？”

  “無脈，無息，還不是死了？”

  “也有可能是窒息。深度昏迷的時候，氣息微弱，形如死亡，實際並沒有死。”

  蘩卿的潛台詞是提示中毒異常，王琅卻沒聽懂，“哈！”一聲，對她的“頂嘴”心裏不滿，但看她滿臉認真誠懇，又不好發作，便道：“常昆來看過的。”

  蘩卿真是不想理這種人了，高高在上的自大狂，簡直好賴人不分。轉頭對駱思恭道：“沒有屍斑。你覺得是什麽原因？”

  駱思恭也正在想這件事，思忖著道：“正常情況下，這麽長時間了，屍體上應該會有紅色的斑點。沒有，隻能證明，她的血液並沒有停止流動，所以才沒有沉積。”

  “沒錯！”蘩卿麵無表情的點頭，“什麽原因能讓血液不停止運動呢？”對沈存知道：“哥，盒子幫我打開。”看著他放下，伸手揭蓋子，又囑咐道：“小心點。不要碰到裏麵的瓶子。那蟲子有毒。”

  “嗯，知道了。”

  羅成就過來幫忙，看著那三五個瓶子，問蘩卿：“是？”

  蘩卿朝他挑眉，“你猜？”

  羅成切了一聲，“也就你敢偷師父養的蠱蟲。他老人家費了多大力氣呢！”

  蘩卿取了匕首，在老嫗的項間輕輕劃開一個小口子，邊對羅成道：“你們養這個，本也是為了我。那就是我的東西，我拿自己的東西，怎麽能叫偷呢？這叫物以致用，正合適。”

  駱思恭聽懂了她這話有潛台詞，不覺眯了眯眼。

  羅成眉開眼笑的湊上來幫她，“反正師父要罵人的時候，我第一個跑！”

  “行。挨打的事兒我來。”

  眾人邊聽著倆人說話，就看蘩卿一邊將兩碗黑乎乎的湯藥放在一邊，然後將其中一個瓶子打開，在脖頸上新劃開的傷口處，斜側倒。

  一個蛞蝓慢慢從裏麵爬了出來，蘩卿將一碗湯藥撒了一些汁液在傷口處，那蛞蝓似乎聞到了味道，順著傷口爬了過去，慢慢的，它將那一灘藥都舔舐幹淨，順著傷口鑽入了屍體中。

  曹髦沒忍住好奇，道：“這，這是要幹什麽？”

  “人死，血液不停止流動，一定是因為血液中有東西。”羅成解釋道，“這蠱蟲能以毒藥喂養的，它會鑽進去，證明聞到了味道。”

  王琅很敏感，立刻道：“這老嫗血液中有什麽毒，你們怎麽會知道！”

  存知沒接話。蘩卿暗暗嗤之以鼻，放出另一個瓶子中的一條米粒粗細的百足蟲，也沿著那口子鑽了進去。

  看著王琅吃驚不已的變了臉色，羅成才笑道：“國舅有所不知，藜蘆至吐，昏厥惡心，我們都是靠猜的。按理說呢，這老嫗斷不至於因為藜蘆至死。現在又查不出別的死亡原因，唯一的發現就是沒有屍斑。顯然是血液有問題。這蠱蟲呢，是我師父養了給我師妹看病用的，凡以百種毒喂養，才二十來天。它呀，現在呢，就跟狗聞到臭味一樣，它不分是誰的糞便，都一樣的追著吃。”

  蘩卿失笑。

  仵作和曹髦也都露出了笑意。

  大家都聽懂了。

  那蛞蝓和蜈蚣在血液裏奔跑追逐，眾人隻瞧著血液裏鼓鼓凸出來的部分就清楚了。不獨王琅和駱思恭曹髦幾人，到後來，連羅成和沈存知也定住了瞧著一眨不眨的。

  蘩卿瞧著那百足蟲最後追上了蛞蝓，將它吞下，又在老嫗的血脈裏周了一圈，隨後慢慢退回。才張了其中一碗藥在傷口開處等著它，直到它乖乖爬進去，咕嘟咕嘟灌了一氣，蘩卿才另外取了一個碗，將它放進去。羅成取了兩根筷子守著碗的邊沿，不讓蜈蚣跑出碗。

  駱思恭問：“這是在做什麽？為何給它吃藥？”

  羅成道：“緹帥不知。這是解蠱毒的。師妹出來前兒就已經開好了。”

  駱思恭道：“就是說，現在就等著這蜈蚣吐了？”

  “對。催吐。若能吐出什麽，沒準兒就是蠱毒了。”

  駱思恭又問：“那頭先給蛞蝓吃的是什麽？”

  “那是川烏。”

  “烏頭！”駱思恭一聽果然如此，不由大了些聲。

  羅成怪道：“啊。烏頭。”

  “你師妹中毒致使昏迷的那個烏頭？”

  “嗯。大概差不多。”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師妹好心，加了麻黃、甘草、白芍，中和了烏頭的毒性。她怕這蜈蚣死了。”

  駱思恭看著麵無表情，仿佛什麽都沒到的蘩卿，片刻，點了點頭。

  王琅蹙了眉，看了看蘩卿，又看看駱思恭，張了張嘴想問什麽，卻終究沒問，垂了眼瞼。

  那蜈蚣果然過了不多會兒就開始翻滾著，吐了出來。蘩卿將它放回瓶子裏，封了口。拿著筷子小心的扒拉它吐出來的東西，有幾粒比芝麻還要小的小黑點。她輕輕的將那碗封了口，裝回箱子裏。長長吐出了口氣。

  隨又從另一個藥碗裏，用筷子攪啊攪，撈出來兩隻趴在碗底的蟲子，將之塞到了那出傷口裏。

  駱思恭道：“這是什麽蟲子？”

  存知知道，告訴他道：“是白腹皮蠹蟲。”又問蘩卿：“為什麽也給它吃烏頭毒？”

  蘩卿抬頭看著他，撅了嘴，顯然麵對難題十足沒有把握的思腹，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咧！”

  存知瞧她這樣可愛的，笑了，“好，我幫你保管。”

  蘩卿笑道：“謝謝哥哥。”

  駱思恭猜到八成是跟她身上的蠱毒有關。心裏知道她八成是有了線索，暗暗替她高興。

  王琅看的雲裏霧裏，蘩卿和仵作一起將老嫗咽部的粘膩之物取了，交給他。蘩卿道：“國舅，您把這個東西，交給太醫院，讓他們驗驗這是什麽。”

  至於血液裏取蠱的事兒，她可不會張羅寫出來。完事轉身告辭。王琅對她說不上十分信任，想著還是請頁問虛來說話更好，就沒說什麽。

  不放她走的是駱思恭，看了沈存知一眼，道：“你們先到馬車上等我一下。”

  肯定是有事。但事情卻大大出乎蘩卿和沈存知的預料。他們在馬車上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駱思恭才出來，挑簾直接坐到了馬車上，對羅成道：“你自己回去。曹髦駕車。”

  羅成連問話的機會都沒有，馬車已經開動了。

  蘩卿皺著眉，沈存知問道：“緹帥大人這什麽都不說清楚的，是要帶我們兄妹二人去哪裏？”

  駱思恭道：“皇上要見蘩卿。帶上你，是怕你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