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第一女官三 掌宮管事 下(六) 七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1-01-19 20:06      字數:3309
  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三

  第六節掌宮管事下(六)

  七

  從小太監袖出白刃開始,事情就已經超出了預料。

  待有人喊出看似穆棱實則語嫣清楚的暗指,蘩卿就忍不住大吃了一驚。

  存知雙睛一眯又一睜,覘其眼神飄忽,兩腿穩當拉開的架子是便於隨時出腿的弓步,不由也暗驚,拉著蘩卿向自己身後,“妹妹先回去。”四下掃著,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蘩卿在存知身後遞了個眼色給押著那小太監的婆子,婆子會意,除撐著傘蓋的倆外,其餘幾人一齊上,七手八腳的將這小太監的摁了,欲製其離去。

  到了這一步,小太監卻突地像變了個人。目露凶光,齜牙冷笑著顯得很不屑。奮力掙脫起來,居然幾下就將幾個婆子晃了開。幾人呼啦啦再上去,卻顯然隻夠和他平手。嚴冬臘月,頃刻間,都顯出了急色。

  蘩卿四下瞧瞧看熱鬧的人群,眯了眯眼。

  存知伸手就要去擊他的脖頸。

  “不可暴露他!”蘩卿止住,湊近那人,低低道:“皇後娘娘的旨意,我收到了!”

  存知聞言一愣,立刻反應了過來,收起手。麵上笑了笑,眼底的深思卻瞬間十分深,隱有憂色。

  小太監果然也是倏忽呆住,雙眼睜大又急轉。

  蘩卿立刻又道:“稍安勿躁!不會怎麽樣你的。”

  乘這片刻,婆子們將他撲倒在地,麻溜的綁了,呼和著拉著離去。太監卻還是邊走邊回頭,看著蘩卿嗚嗚嗚的不知道說了句什麽。

  ——蘩卿內心的忖度自然沒口出的那麽單純。

  鬼神之說不過欺世的手段,她可不信沒有明白人看出這是一場“戲”。

  誰會如此配合他們呢?她一時能想到的隻有兩方:王家,或者——那個人!

  若是王家,自然就是為了給甄家“添柴拾焰”。隻是,能把他們家的底摸得這麽清楚,王家在他們這裏的臥底究竟是誰呢?

  若是“那個人”,那麽,他就是一定在頁家無疑了!舅舅是不可能明明白白告訴自己他是誰的——陳太後當年生的那個娃娃啊,那是先帝的血脈,憑著外公的忠君之心,和外婆對李家的深刻顧慮,以及——李太後對頁家的欲棄還休,舅舅的有恃無恐,雖憂不慌,這中間沒有個“把柄”在握,她是斷然不相信的!

  這個把柄,是頁家的底牌,一定不是李懷玖。

  那麽,若不是李懷玖,他又會是誰?

  可以肯定,盡管舅舅將他掩藏的很好,但這個“他”卻總是沒管住自己,終於露出了蛛絲馬跡——他想幹什麽!

  或者說,蘩卿關心的其實是:他是否已經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呢?

  俏臉冷峻,片刻之間想了很多,抬手揭開礙事的蒙麵白巾,在眾人呆愣瞧過來的功夫,迅速卻認真的,用鎮定而了然的眼神,一一掃過四周人群中男人的臉——

  泯然於眾人,方才喊話的那個人是哪個?

  其實,除了肯定那聽起來是男人的聲音(是的,有的女人也能發出男聲。前生,她是見過的。)外,她根本毫無線索。但她必須讓他覺得,她已經對他的身份有所警覺,已經有所發現。

  四下的人們先被這段時間之內發生的事蒙住,有一刻鴉雀無聲,仿佛被齊齊點了定身咒,待蘩卿撕下罩麵的白紗,人群方哄得鬧響起來。

  蘩卿拉了存知轉頭往裏走,低低的交換了意見後,二人在中門邊分開。她大步往後院回,少刻,護院管事才追上來,回稟了外頭處理現場的結果,“照著您的吩咐,什麽都不說,四下各門,並側門角門都加拍了人手。都是得力的,小姐盡管放心!”

  “很好!今日你辛苦了,我會和舅舅說,給你加薪,這事兒後,還得添人,你以後擔子更重了!”

  “奴才誓死效忠主家!”

  “嗯!”蘩卿邊走,便快速的吩咐他:“先控製住那幾個亂轉的!分別關押,挨個審問。在兵馬司的人來之前,能爭取一份供詞最好!審問開始後,就去通知五城兵馬司的人。叫他們和我們的人一起看著!一起。不能帶走,記著,不能帶走!不能帶走!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帶走他!否則,唯你是問!”

  “是,小姐!”

  “如果所料不差,王琅的人現在就在兵馬司守著,派科考的人去通知,等他們點了頭,立刻去宮裏通知東廠的人!從現在開始,口徑一致:這裏有個野閹妖言惑眾,造謠誹謗!隻說這些,別的一字不提!”

  “這四下不少人聽到了,亂傳怎麽辦?”

  蘩卿麵無表情,暗道:就是要讓他們傳!停住步子,點手指著護院管事,“別管!記住!”

  “是!”

  護院管事前腳走,福伯跟著匆匆趕來。蘩卿已經腳步生風的走到了後院的林子邊兒,這裏很寂靜,她朝樹林裏忘了一眼,邊道:“舅舅怎麽說?”

  福伯道:“老爺說,隨小姐的吩咐。隻叫您悠著點。”

  蘩卿似笑非笑的望了望前院的方向,“去吧,您親自去辦。方才圍著靠近的那些人,有幾個算幾個,挨個弄清了來處。去街坊鄰居,這幾天擾了他們清淨,不必開灶,家裏來吃吧。南來的瓜果脯子送些去!客客氣氣的,卻不許多說話。都囑咐清楚,但凡多嘴多舌,回來就處置!”

  “要不要留人證?”

  存知從後麵趕上來,他方才去安排護院的辦事,道:“不!眾口鑠金就夠了,我們越沉默,外麵議論的越多,有他們說去!隻聽阿蘩的,把街坊鄰居打點好了便是!尤其是街口那幾家,長受野閹人鬧事所累的,損失最大的。”

  “知道了,少爺!小姐,奴才去了!”

  “嗯。您受累了。”說著,又道:“哦,對了,福伯,還有件事,您替我轉告常師兄。咱家奉了慈聖皇太後懿旨,大開義診,雖有大喪亦不能停,一定要照常辦好。為了答謝對街坊四鄰的擾鬧,這幾日,無論街坊們自己還是他們的親友,都可前來,不拘婦科還是其他,俱刻接受義診。敬請他們相互轉告。”

  “這,”福伯有點心疼銀子,“得費多少銀子啊?”

  存知笑了,“誰沒病給自己找病啊?放心,不會費多少,您盡管去辦!”

  “唉,好咧,老奴知道了!”

  有個假冒的太監在頁家門前造謠三皇子出事的話,這很快就在從六部街傳了開,一傳十,十傳百,百傳方,不到半個時辰功夫,城內已經十人九曉。

  申萬年聽完下人的回報,意味深長的一頓,麵照寒霜,十分不滿,“三……哼!幾個字一出,萬長義這幾個人死期已至。下一個,就是這老襠!”瞧了王璜一眼,“這沈蘩卿,不是個奸佞小人吧!怎能允許皇子這樣的名聲傳出來!豈有此理!”負手在原地踱步,“這是她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出,張著口袋等著咧!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人臣子,豈能如此不愛惜君名!可惡!”

  王璜也蹙了眉,卻沒有議論此事,而是問回事的申家管事:“怎回事?打聽到了嗎,三皇子怎麽了?”

  那人搖頭,“回閣老,頁家人口緊的很。隻隱約聽說,那萬長義的弟子是奉命來取沈姑娘的一綹頭發的,說要驅邪避災的。”

  申萬年訝然道:“還是真的不成!”

  “回老爺,這還是慈寧宮的那幾個太監訛了五十兩銀子才說的。至於真假,真的不知道!奴才們也問了,三皇子怎麽了,他們是給多少都不敢要的。”

  申萬年長歎一聲,麵顯厭惡,“不管真假,可憐三皇子存了此汙名!”這意思是指責甄貴妃行為不正,對三皇子影響不好。

  王璜是知道慈聖李太後驅邪之事的,這種宮闈秘聞,他自然不能說出口,道:“一綹頭發,給了,等於承認邪祟與頁家有關。這是致命的,沈蘩卿和頁家都完了。不給,大逆不道,一樣逃不脫。”三皇子究竟有否中邪,這事都是個陰謀,而且,是和頁家有關的……“鬧不好,……就是串通生事。”從太監到太醫院,再到朝臣都有可能……“說不好誰,都要跟著受牽連。巫蠱之禍,冤魂無數,這個計謀底下,還沒有生還的!”頁家擔不起。

  申萬年一挑眉,張著嘴片刻,眼神飄忽不定,複又與王璜對視片刻,才長歎一聲,深深的擰了眉。

  不遠處的李化龍也正和圓通說這事兒,倆人卻沒有兩位閣老那般的憂色,圓通道:“太後那日說自己不適,張僧監便卜了一掛,說有邪祟。恐和李懷玖作亂一事有關,先張貼咒魘,若不得,怕就需要孫氏嫡親孫輩的靈物以供。這話還沒落呢,三皇子就犯了邪祟?這?”

  李化龍嘖道:“宮裏是非這麽多,頁太醫一定要乘機讓她出宮啊!多好的機會呀!”一拍大腿,“這麽一鬧,頁太醫一定能同意了!”

  街角轉頭的一家客棧三樓,聞聽此信的甄國泰先是罵了一句,旋即在地上來回踱步,“媽的,媽的,嘶——!”又猛地頓住,冷道:“駱思慎的活兒幹了嗎?”

  躬身垂頭的下人忙道:“幹了!奴才過來的時候,那丫頭的表哥正嚷嚷呢!罵她表妹和貴人私通,背棄前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