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第一女官(一) 陰霾重 情相許 (中)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7      字數:2395
  第一百九十四章第一女官(一)

  第十五節陰霾重情相許(中)

  “是我傻!是我傻!”蘩卿癱哭成泥,吐字不清,調不成。哥哥這樣意誌堅定的人,究竟要多傷心絕望,才能舍得自殺呢?上輩子,她有多自私,多糊塗?他是被她氣死的啊!心痛而死。她把他活生生氣死了!“好哥哥,你放心!他們都是聰明人,他們都不會打我的主意……他們犯不著!就當沒有的事。出去吧。讓芍藥進來。明兒我把她給了你,你跟她們好好過吧!別人我不知道,她倆待你是真心的!我放心。”

  哭成淚人,蘭麝促氣,眉掉眼飛,脖頸都用力到粉了透。存知哪裏受得了她這般,一並連神魂俱丟,強製按捺依然收拾不住,也委屈起來,狠勁兒上頭,咬牙切齒的指天咒罵道:“作孽的自然有人,不幹你我等事!就拚一場生死活奪,有路走就安貧樂道,沒路走,咱倆就一起灰飛煙滅!”

  蘩卿葳蕤生發,渾身虛汗皆下,隱隱就開始腹痛,存知這才醒了神兒。蘩卿道:“哥哥,不能這樣。螳臂當車,雞蛋碰石頭罷了!何一個蠢字了得!娶妻生子,光宗耀祖,才是正道。沈家和頁家以後都要靠你。你不能空負了這麽多人!”

  “有機會的,眼下就有個大機緣。好妹妹,你等我,等我考了進士,就給你改宗!”

  “笨!還用你改宗!舅舅天亮就會來打死我!”

  “不會!”存知捧握了她手,貼上麵頰,“隻等我有了前程,更沒人敢將我怎樣了。到時候,咱倆就回鄉去,守著月城。男耕女織,相扶偕老。”一言之諾,最簡單也最沉重。輕易就將蘩卿最後一絲防線擊得粉碎。兩輩子頭一次知道,真正被人深愛是什麽感覺。

  唯將一人在,此生不白頭。世間丹心,莫過如此。

  可她何德何能!凝涕交淚,執手通懷,愀然兩忘,隻覺就算此刻去死,也無怨無悔。複篤定道:“還是不行啊!我們不見人,生兒育女不見人嗎?吃苦受罪都不怕,重要的是,哥哥,我怕,”命不長久四個字是不能出口的,“因為樊姝彤,她是不祥之人,我也是。有個大陰謀,表麵上看,是樊家幾代人兢兢四十年。但這種牽涉皇權的大事,豈能是一個商賈會有的謀劃?我不是自悲,二品女官,人臣之極!大明朝亙古未有之術,兩月之間升遷。風雲詭譎,危如累卵。哥哥,不是善數!你別卷進來。等此事了,你且好好活個精彩的一生,守著舅舅和娘平平安安。好歹不要讓外祖母枉死啊!”

  存知聽她說的句句明白,痛徹心扉,捶胸而已,隻將傻瓜兩個字反反複複念了,意色堅定,已在無盡中。蘩卿推著他走,他卻將身灌了千鈞,一刹那山倒頂塌,慷慨之力拔地嘯天,抱了她,咬牙道:“他們想拿捏我,哪裏那麽容易!我要跟你一起,咱們拚個結果,別的不要,就圖個後半生相依為命。好不好?”

  蘩卿跌歎:“糊塗!皇上是靠不住的!李家也靠不住了。如今隻有王家還是朋友,卻也不耐煩了。扣了我們十車貨,哪裏是扣貨!這是要談判,要好處!許國應了送貨,到現在有聲兒沒影兒!為什麽?彀中人而已啊!哥哥呀,堂堂兵部尚書都無可奈何,如你所說,謝家就是大半個大明官場!這話多少真數我不知道,但這場風波,從蘇杭二州,兩廣福建,都有謝家的勢力,這是不假的。若算上南海周圍,以及湖南的楊應龍,還有西北的韃靼和瓦剌。哥哥,中朝之人,不管主動還是北動,卷進來的少不了!大明官場現在就是朋黨的網絡,連清流俱開始結黨,各路領袖各有盤算。聖上發落樊家,斬草除根的心堅定不移,為的就是能翻天覆地,改個麵貌。哥哥啊,這樣的形勢,天下之大,我們還往哪裏走?”

  “我有辦法。”存知說著,突地卻一激靈,軟求心疼的臉突地變了懷疑警備,“你是不是變了心,要跟別人,拿話堵我呢?不要我做依靠,你想靠誰!誰誰誰!”

  蘩卿心裏有鬼,一時啞然,“什麽變心!我們又沒有什麽啊!”

  “哈哈哈!原來這樣還叫沒什麽!”存知臉色大變,氣的消停不住,“瞧,這叫沒什麽?肌膚相親,坦誠相見,夫妻不過如此!這樣子還叫沒什麽!那你跟他,是不是也做了這沒什麽的事兒!”

  一朝心病終於問出口,攪動著醋海生波,翻江倒海的沸騰起來,一顆心瞬間變成了七百個,猜忌、嫉妒,自恨,煎熬催嵬,塌天滅地似的,“你不會中意他的,要皮相沒皮相,要雄偉沒雄偉老頭子!朝陽正色,才德心術,更是什麽都不是!一家子靠著裙帶庇蔭躥騰起來的窩貨,自謂世宗皇帝心祣,卻要算計人家的閨女保得富貴生計!做得帝王的爪牙鷹犬,不過一隻看門之物,豎子小人爾!你根本就不可能瞧得上他!老實告訴我,他把你弄進東廠那次,是不是欺負你了?占了你便宜,是也不是?”

  過愛至於失去自我,喜怒一瞬間。蘩卿心疼極了,伸手摸他的臉,悔恨不該和駱三走的近,以至傷他如此之深。

  存知瞧著她的眼底,就誤會了。驀地眯眼,騰身躍起,跳下床就往外走,“是真的,是真的!果然是真的!老烏龜,人麵獸心,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乘人之危,我要撕了他!欺人太甚!我去宰了他!我宰了那王八蛋!”氣的渾身都在顫抖了。

  蘩卿見他的樣子,猛然一震。精神亢奮,這是該死的女屍粉在作祟啊!她怎麽忘記了!不覺駭然。

  女屍粉這種東西,她心中有數。它最初的確出自頁家老太祖作,是作為一味藥研製成的。當初有幸用此藥的,除了嘉靖皇帝,就隻有當朝的少數貴胄富人。萬曆四年,頁家差些傾覆。之後,此方悄無聲息的從宮中流傳了出去。蹊蹺之處,頁問虛從不深說。他不說,蘩卿就越發知道,此事定和李太後脫不開關係。李太後——李家——謝家,這幾乎就是毫不用懷疑的路子!

  現在,據她所知,女屍粉的使用方法已經發展到了許多種。求購商,除了老牌的香料坊,名酒老店,以及成絲作坊外,又添了一些新興的售賣淡巴菰的商戶。據說,謝昌雄高價請了波斯的術士來,又專門添了別的草藥,將其改頭換麵成了有價無市的奢侈品。上次舅舅提及此事的時候,雖一直在說不知道,說不清,但卻萬分憂慮的說過:女屍粉於人,最忌口服。這是什麽意思,是個學過醫的都聽得懂。楊承禮,這個利欲熏心的鼠輩,他對哥哥下手之前,隻怕正是知曉了這點的。哥哥現在的情況,不能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