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第一女官(一)分歧(中)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7      字數:2357
  第一女官(一)第九節分歧(中)

  頁問虛瞧著倆人,暗自一咀嚼,登時卻就後悔。這倆人精,這是就等著自己先提頭兒呢!一時心底晦澀。有些事情隻合做卻不能說,通奸是傷風化的事兒,頁茜是不對,但包庇罪他卻也躲不了啊!人世複雜,說起來都是苦楚,可晚輩若問,難道還要他解釋、求饒?真是尷尬!

  蘩卿知道他什麽心思,掂掇一下,垂了頭故作平靜的道:“事已至此,就想著怎麽解決吧。我們都大了,人世艱難也不是就不懂的。您何必顧忌。再說,除了我們,您還能商量誰呢?”

  頁問虛便問:“那你們什麽意思?”

  蘩卿沉吟著,試探緩緩道:“若說尋常的度牒僧官還俗,難易兩可,端看人為。那麽,頗有名聲的得道高僧重入紅塵,可就不容易了!別說人言可畏四個字足夠殺人於無形,便是頭一道,我怕,圓通方丈自己就未必下得了這定心!”

  存知會意,立刻附和,“可不是呢!青山寺是南直隸第一大禪院。田地林畝,廟戶一白。每年的進項不亞一府之長,且出入高門大戶,可謂權通八道。南下六部五城,五軍都府,都要買他的麵子!那次我被押解到南京,惠山師兄帶著螭首杖在衙門走一遭,少了多少罪,省了多少銀子!師傅仙風道骨,多少人敬仰。堅持走到頭,便是名利雙收。花甲之年,一生得望!放棄實在不智!非但前途盡毀,連往昔的清譽也散盡,一定要遭到唾棄誹謗的!世間的回頭路,哪有那麽好走的!”

  一唱一和。頁問虛瞟著兩人,自然知道都是實在道理——萬事都有兩麵,分怎麽看,怎麽做罷了!自己做急做色的,確實沒必要。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咳了一聲,“嗯。繼續。”

  存知看了蘩卿一眼,轉道:“不過,人這一輩子,什麽要緊呢?封侯拜相,三公九卿,人臣之至。金山銀山,山珍海味,富貴到頭。這就算得萬事如意了嗎?那天子可謂世上第一沒有煩惱的人了!”搖頭寡笑,“我看,都不如合心合意!如此,就算避世獨居,也無怨無悔。”

  頁問虛正倒了杯茶端起來,揭茶蓋兒的手頓了下,兩沿相磕,發出清脆的一聲響。蘩卿笑了,冷道:“人生不如意八九,不顧忌他人的感受,這樣的無怨無悔,要他作甚!”存知道:“我先顧人,人故顧我。隻顧人而人不顧我,要顧何用!再說,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就算父母子女,也不能按照對方的意願活著。”笑問蘩卿,“你覺得不對嗎?”蘩卿白眼瞟他,“人微言輕。想讓我聽你的,先蟾宮折桂來!”

  又轉頭對頁問虛道:“如今頭一個要緊,就是瞞住這事。舅舅,您不能再激怒母親了!蔣氏和楊氏今日來一趟,為的就是挑唆。母親是認死理的人,容易衝動,蔣氏和楊氏,包括樊嬌,都十分了解這點!她們想拿捏她,太容易了!”

  存知的話讓頁問虛眼神閃爍,陰鶩道:“麻煩就在這裏!知根知底!頁茜就是個傻子!四個人,就她最白癡!”蘩卿不讚成這話,卻不方便褒貶母親,“要我看,捉賊拿髒!過去的,都可以不認!”這倒正合頁問虛的心,“了斷了斷,瞧你母親方才那樣子!她不願意啊!”

  原來果然說的是這事兒!蘩卿嘖了一聲。沈存知道:“您為何不問問我師傅?暫時要分開,這話讓他來說,比較好。舅舅,不管我師傅是什麽人,年屆古稀還敢冒險,一路追隨,幾次三番,也當得是慷慨男子了!您說呢?”頁問虛虛咪了眼兒,倏然麵沉似水,“你倒是好兒子!什麽暫時,要斷就斷!掛扯了這麽多年,一扯再扯,再牢固的感情也淡了!”一揮手,對此下了定論:“總是誰也拿不住現行,就當她們誹謗!”

  蘩卿覺得舅舅的法子雖然笨,卻好使,母親也不是就那麽不分輕重的。這個話題可以先到此為止,就轉了話又問一遍:“方丈今來,都說了什麽?”

  頁問虛聽到圓通倆字就心煩,啪的翻手拍在桌安上,冷道:“等惠山傷好,就打發他回蘇州。從此再不來。還說了沈修平在東廠十分受折磨,好叫我們知道!慈壽寺的主持德清方丈是他好友,托問了此事與他知道!其他的,一概未提!”冷笑,“都聽懂了嗎?他的意思?你們母親就是一廂情願!”一拍扶手,“所以,你們母親無論說什麽,你們都不必去聽!她做不了數!”

  蘩卿很意外,“方丈師傅幾次欲見,就為了說這個?”

  頁問虛冷笑道:“還說了楊承禮的事!”兄妹二人都來了神。頁問虛道:“他知道楊承禮近來慣於海幫海寇往來甚密,叫我小心此人!”說著,頓了下,撇嘴冷笑道:“蔣氏和楊氏來,恰好便傳了楊承禮的話,就是與那海寇有關的!證明此事不虛!”

  出乎意料。

  兄妹二人都瞧著頁問虛。

  “你們祖父壽宴當日來了個大膽的狂徒姓黃的,跟著甄國泰一並出現的那位,還記得嗎?”

  沈存知冷笑,“四海幫的副幫主,黃家權!”少頓,眼瞟著蘩卿,緩道:“我知道他三天後又曾受祖父的邀請赴宴,就在蘇州的臨江閣,原不當個事兒的,這幾天四妹妹受了委屈,逼著成親,才打聽到些別的。”

  蘩卿果然就眯了眯眼。

  頁問虛也沒想到這個,“你祖父做什麽!”

  沈存知道:“不知道!臨江閣的場子是我大伯母安排的,該是聲色犬馬色色都有的。除了甄國泰,楊承禮,黃家權,還有謝昌盛也放了去,是駱思恭帶去的!都是見過場麵的人,玩兒的不大不新,哪裏能通宵達旦。次日黃昏,沈存恕是被抬回去的,據說有好幾天沒下床。吃喝拉撒大小解都要人伺候,身邊三個丫頭盡皆吃不消,就拐了無姨娘身邊的一個,是大哥就掛念了不得的,五姨娘氣的緊,這才打發告訴了我爹知道。我爹先並不當事,因為當日他也去的場子,也是歇了兩天才緩過來。後來聽說大哥的小廝在外頭的妓院接洽往來好幾次,都是鬼鬼祟祟的找賣野藥的皮條暗客,這才急了眼,當時便往大伯母那院闖過一回,說的什麽不知道。隻是回去後,和五姨娘罵了一宿沒好話。”歎了一聲,又道:“這次驚馬被暗算,和我祖父鬧,怕也是積攢的矛盾一朝發作。”

  蘩卿這才知道芍藥去問沈君得到的回話都是應付,而方才她打趣常昆的那句“人逢喜事”時,哥哥那溫柔的眸子是啥意思。想著酸水上湧,涼了眉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