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解開前生厄(十八)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7      字數:2228
  第一百九十三章解開前生厄(十八)

  卻說蘩卿收到一張來曆不明的字條,字裏行間暗指頁茜有悖常之行。蘩卿心患其危,不免聳然,偏巧不巧頁問虛正不在府中,因便差了紅杏偷偷送了信給沈存知,一為警醒,二為求助求教。

  紅杏小孩心性,哪裏懂沈存知的話底事,蘩卿見她傳話時擠眉弄眼的頗有童趣,笑了笑,打開帶來的書,將裏頭用筆圈了的字攢成句子,其意大略是:已知之。有疑,先審珍珠。母親這頭勿憂。另外,還叮囑她暫時不必說給舅舅。前頭的都恰,後一句不知何意,蘩卿心竊難安,正想著不得解呢,芍藥回來了。

  蘩卿見她撂著一張俏臉進門,直問其故,芍藥麵有忿色,嗤道:“剛到楊家門外,還沒往門房去呢,邊上就有個婆子拉著奴婢,拿了楊恒的印信來。帶著從側門進了楊家。楊恒聽說您想見他,嗬嗬,”說著,到底沒忍住冷笑了幾聲,抬頭看了蘩卿一眼,複垂頭繼續道:“十分歡喜!奴婢說了地方和時間,他二話不說就應了。還想拉著奴婢多問,夏荷就從外頭來了,奴婢才就得了脫身!”

  蘩卿體她之情,笑道:“自然楊大公子是知道,我這回必要見他的

  了!這就好!”芍藥凝著地麵,似有踟躕,片刻道:“奴婢還有個事兒回。”蘩卿笑問什麽,芍藥越平淡了口氣,道:“瞧著那夏荷扶著腰進門的,出來的時候就多嘴問了下領路的婆子,卻說,是有身孕了!”

  蘩卿知道芍藥是一時難得轉圜的,複而再三,情盡事全,也就不遷就了,點頭,“忠正公有後,這是好事。”附耳過去,吩咐她尋個由頭問珍珠話。芍藥納罕,卻也不多問,抹頭出去辦事。

  蘩卿在裏間臨床的大炕上聽著外間的問話,被問及今日都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珍珠痛痛快快的都答了,後經芍藥一一證明,並無遺漏錯瞞。芍藥便又道是阿閣這裏丟了東西,一樣都和紅杏一並搜檢。這麽一來,別說珍珠,連紅杏俱是頭一遭趕上這事兒。倆小娃娃被芍藥拉長的臉唬嗬著嚇破了膽,隻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哭。這便是全無用處,一無頭緒了。

  事情如此,可謂如鯁在喉。蘩卿心裏掂掇,本來呢,在頁家風平浪靜,平平常常的時候,母親這事兒要壓下去,不過出錢讓利而已,凡能靠利益掐的斷的,都並不難辦。可事到如今麽,照昨日前頭櫃上夥計回稟常師兄的情況來看,圓通方丈近日來拜訪,非止一次。被拒絕的多了,縱然是得道高僧,不惱羞成怒吧,也必有了介懷之澀。惠山那打架生事的架勢,足以證明苗頭已起。

  說來說去,頁家和青山寺的這段蹊蹺委實已不經深嚼,方多事之秋,正合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譬如連陰雨季到來之前,務必要保證方室各處不漏才行。這才是正打算。然而,如今偏生這個“伊威在室”不好拿捏分寸。究竟這個在頁家的壁根下甕底土中生的,他究竟指的是“鼠婦”還是“內鬼”?若兩者均占,那又該怎麽看待這寫紙條的人呢?若他便是頁家的內鬼?那麽,李懷玖已死,他這究竟是奮力以求一逞呢,還是真真的在威脅警告?最好的情況,如果紙條之人隻是提醒,那麽,是友非敵,又何必這樣藏頭露尾的?最最重要的是,如果頁家已確定有的那個“內鬼”,現在已經查知了頁家牆頭的這根“茨”,那,當務之急又該從何下手才好?

  惱人啊惱人!蘩卿心措計較,滿腹心事的吃了上午的藥,仍舊歪在臨窗的塌上,虛咪著眼聽邊院子裏的珍珠和紅杏逗貓耍狗。

  隆冬霜雪雰祲,方過巳時天便漸漸就陰沉了三度亮色,芍藥看了看四方的天盡頭,哎呀著道:“隻想那去九春坊的家丁能速度呢!不想這一等就要到午。小姐?”回頭問蘩卿道:“不如改個日子?”

  蘩卿隻搖頭。身上越來越憊懶,下身已經開始黏黏答答的出血,隱約的腹脹腹痛,睜眼望了望外麵,卻依舊道:“不是能等的事兒啊!姐姐別管了!要下雪了,將披衣和雪屐備好吧!”

  果然芍藥剛將白毛的長貂裘大衣拿出來,糠皮子似的雪花兒就飄飄灑灑的從罅縫兒的窗戶扇往裏灌了,她趕忙去關窗戶的功夫,就瞧著懸山門處噠噠噠的跑進來了紅杏的影兒。

  蘩卿出門的時候,雪子兒已經漫天滿飛。芍藥將錦繡鑲珠的厚帷車窗仔細合了之後,車夫才一聲吆喝,駕著車吱吱嘎嘎的小小心著從後門繞了偏街而出。稍後,前門藥鋪邊兒的一頂軟轎也若無其事的起了身。

  待灰藍的靠色土轎晃晃悠悠的終於在相約的茶樓前停下,芍藥已經在首飾鋪子先見過了劉秋麗,帶著她穿堂過院,從一溜矮簷下抄近至茶樓側門,上了貴賓套間。

  劉秋麗在套間內室的折扇門前才去了帷帽,停住的功夫卻就瞠了目。屏風前靜立的少女背影,瑰麗錦繡,楚楚若仙。轉瞧自己,頓覺華服失色,彩妝低俗。中老之年,卻要百般避人的委身示下一個小娃娃!想到這區區稚女來到這世間,尚歲不及己之半,她瞬間就將那來時的慷慨、委屈、急迫全做了悒悒羞憤。不由冷道:“呦!二品行走的大姑姑,果然好大架子!”

  劉秋麗哪知,自己這由地位驟變帶來的自卑,卻正是眼前這得她低看的女娃刻意擺了,才要達到的效果。就是要使她自慚形穢,先自失態。

  芍藥覷著如此,笑啟唇才要招呼,蘩卿仿若未覺謝大夫人的不善之意似的,略側頭,伸了纖纖玉指一指屏風上繡著的《韓熙載夜宴圖》,笑道:“夫人?您說,韓熙載既然選擇了避相不做,縱情聲色,又為何對著這金樽玉碗,要愁容滿麵,鬱鬱寡歡呢?晃晃之金迷人眼,他愁的什麽?悲的什麽?”問著,一雙晶亮的美目慢慢與劉秋麗略有閃爍的鳳眼長羽對視,微一笑,盡顯調皮,卻宛然都是乍見故人的喜悅。這一方山花滿開,端能叫金剛菩提也霎時就軟了心腸的,劉秋麗的臉色卻越越發僵硬了。蘩卿毫不介意,朝著客位伸手做請,“夫人麵目急切,事已至此,從容緩來麽!來來來,近坐了,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