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解開前生厄(九)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7      字數:2226
  第一百九十三章解開前生厄(九)

  屋裏倆人才方要各轉心念,剛提了個頭,就有大碾子來打了個中斷,卻是說有個不肯通名姓的夫人指明要見小姐。

  胡先生一聽,當即便撂下了臉,“如此無狀之人,理他作甚!”哼了一聲,見大碾子臉不變色,轉又問來人的車馬隨侍何等樣貌。

  大碾子答道:“是一頂四麵密封的單座小轎,靠藍灰底,十分像九春坊和小倌胡同街麵上租賃的那樣。卻不像來看病的,轎子前那位也不像鴇婆。轎夫也是車馬市場上討活兒的打扮。奴才覺得奇怪,才來稟報。”

  蘩卿哦了一聲,問:“婆子樣貌身高如何?”大碾子想了想,答了:“高瘦精黑,皮膚褶皺仿佛六十,眼睛卻不渾,看不出年歲。而且,此人是蘇州口音,與以往常來的月城管事差不多說話。”

  這樣啊!蘩卿和胡先生相視,轉頭都笑了,已猜到了來人是誰。

  蘩卿道:“九春坊街的?”卻不打算叫進,對胡先生笑道:“她倒是堂堂正正的來了!卻是給咱們出了個難題!不見吧,她身份在哪裏擺著,不仗義。見吧,口舌是非,斷是少不了的。先生以為如何是好?見還是不見?”

  胡先生道:“這個點兒,黃昏十分,牛羊下括,街市開鑼,街坊四鄰正好都瞧得見。還是不必見,留下人情吧,有事說事,問清就好。”

  蘩卿點頭,吩咐大碾子,“就說我在養病,不方便見客。有事留名,叫取名帖來!”

  大碾子應了出來,對著轎邊的婆子說了,又道:“請夫人留下拜帖續約,改日再來。”

  那婆子聽這話,十分不滿,立刻黑臉鐵青了下來。複四再說,仍然不行,就看了眼晃動了一下的轎簾,重重的哼了一聲,將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大聲罵道:“頁問虛收了我們娘子的銀子,卻治壞了病!跑到京城仗著皇寵,就要不認賬嗎!什麽懸壺濟世,不過仗勢欺人的惡霸,無德無能的庸醫!”說著便開始叉腰大罵。

  大碾子黑了臉,上來拉勸,那婆子卻越發扯開了嗓子,罵的起勁兒了。過往的都以為是妓女來瞧病,紛紛攏了上來看熱鬧。眼看就招了許多人來圍觀。

  大碾子不耐起來,唬了麵皮就要翻臉,胡先生已施施然從門裏出了來,站在門下,將兩手背了在身後,嗬嗬冷笑,指著那轎子兀自晃動了片刻的門簾,道:“謝家大夫人,您好生口貴啊!由著這瘋婆子撒潑鬧事,無中生有!端也救不了你的夫君和孩子。依老朽看,不如到那宮門口,亦或者刑部、禮部,內閣大堂處,亮嗓子到那邊,才是正地方!”

  話落,在周圍人的議論聲中,招呼大碾子道:“天色已晚,關大門留側門。再來人尋釁滋事,直接打了去衙門!”

  婆子高叫一聲,“好個無恥的狗奴才,明明是你們主子治壞了病,卻不肯認,不過仗勢欺人!”唬喝著,就不管不顧的撲朝著胡先生上了來,大碾子怕耄耋之人會吃虧,拉開步子就來格擋。胡先生看那婆子眼底有急色,卻也不避開。果然兩人拉扯間,那婆子便乘機將一個紙團塞了在他手中。見他沒拒絕,也不動聲色,才認被大碾子推開,蹬蹬倒退幾步,高聲嚷嚷著頁家欺人太甚等語,向轎子中的薄責道個罪,起轎匆匆走了。

  卻說來的這人正是謝昌雄的夫人,謝嘉樹的生母劉秋麗。

  自那謝家自出事,男子俱被入大獄,女眷則發賣的發賣,充公的充公。這大夫人劉氏也是充了官妓的,隻是虧了宮裏的姑姑劉老太妃暗暗出了麵,求了宮裏的管事太監,花了不知多少銀子,上下打點了,才將人發落在了九春坊街一個便宜的上等會所。雖然依舊賤籍難改,但到底再不必受那萬人踐踏之辱。這劉秋麗因與謝昌雄夫妻冷淡,本來也私下藏著不少積蓄,又有劉老太妃時時接濟,這樣一來,日子雖與從前天上地下,但關了門不問世事,卻總歸好活平頭百姓許多,並沒受什麽大苦。

  說起今兒這趟往頁家來,也是另有個故事在裏頭。

  這劉氏是個靠著“糊裏糊塗”四個字才能活到如今的人,平生最在乎的隻有一人,便是她的兒子謝嘉樹。頭兩天,聽了才進京的“好妯娌”謝二夫人的信兒,得知了謝嘉樹逃走後,在顛沛流離中竟不慎身染了癆病,她當即如遭雷擊,走投無路之下,這才想著來走頁家的門路,一是指望能得到頁家的幫助,為兒子治個病。二來,最重要的是,指望能通過頁家的關係,替兒子在皇上麵前“美言”。

  至於這美言的事情二夫人究竟打的什麽主意,這個她半輩子的眼中釘肉中刺究竟在算計什麽利弊,雖然她猜不透,實則卻也並不是特別在乎。因為,她也有她的主意。反正,謝家她是不在乎的。

  總之,謝家兩位一向水火不容的妯娌就在拜訪頁家,準確的說,是在拜訪蘩卿這件事上達成了一致。

  雖說到了頁家門口,謝大夫人到底還是沒撂下臉,但條子遞進去了,就總算是有了進展,她自然也是歡喜的。

  而同一個時刻,正在往南城自己住處返回的謝二夫人樊嬌,卻還在為如何見到蘩卿苦惱。她剛從女兒和女婿的棲身之處來,去的時候,香蘭剛剛離開,兩人前後腳錯了開。為此,她一下午不止一次的抱怨謝之畫毫無交際能力。母女倆為此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她負氣離開,卻未幾又返了回去。然而,其實,直到現在,她還在懊惱。

  馬車忽地猛停了一下,一個人極速的掀起簾子進了來。比起劉秋麗寒酸的轎子,謝二夫人好歹有一輛自己的馬車,雖然在見慣了富貴奢華的謝二夫人眼裏,這車子也實在寒酸的夠可以,但總是聊勝於無。

  為此,她得似乎得好好“謝謝”她麵前的這個人。“爹?您這是,從哪裏來?”

  不錯,上來的正是樊嬌的親生父親樊越。樊越今年已經六十有餘,但無論相貌還是氣質看起來都像一個五十出頭的人。他一撩衣襟坐到了樊嬌對麵,並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聽說沈蘩卿醒了!劉秋麗去見她了嗎?想辦法讓她快點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