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破冰(八)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7      字數:2536
  第一百九十章破冰(八)第一節

  禦馬監(九)

  “沈放當年下放的地方是西北,職務是茶馬司經曆。而他的頂頭上司就是王璜。”

  “王璜不是嘉靖44年的探花嗎?嘉靖37年,他,他是……”

  “王璜,嘉靖16年生人。和景王同歲。嘉靖37年,他22。王璜的確是嘉靖44年才中的探花,但早在嘉靖31年,16歲的時候就中了舉人。之後卻一直沒有參加會試,而是隨在景王左右。後來,嘉靖35年,樊華死後不久,他去了西北,往茶馬司任職去了。”

  ”他舅舅不是兵部侍郎石星嗎?怎麽以舉出仕才打發了個邊陲小職?”

  “是啊!但也正是這樣,後來,景王失勢,石星被彈劾下野,丟官罷職。王璜才沒受牽連,能有機會回京複考。”駱思恭說到這裏,刻意頓了一下,“嘉靖44年,王璜參加會試,驚才豔豔。就在那那前不久,正月,景恭王在湖北安陸薨逝。無子,撤番。”

  駱思恭的聲音低沉,語速卻很快。因為離得很近,蘩卿能看清他說話時眼睛閃閃的,非常亮,一邊的唇角略向上翹,似笑非笑的。整個臉部的表情恰好補充了言語中未盡的深意。

  蘩卿看著,突然就想起了甄國泰告訴過她的一件事,瞬間眼睛也是一亮,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低低道:“我祖父七十大壽那天,李淩來唱鳳還巢。戲到結束的時候,甄國泰曾莫名其妙的告訴我,說王璜家有副畫像長得十分像我。你現在說樊華。樊華,你不是隨便說的,對不對?”

  駱思恭雖對此事抱有懷疑,但實在也說不上什麽確實的證據,淡淡挑了挑眉,略側頭於她對視,道:“不好講。”

  蘩卿對這言語不詳好糾結,“如何不好講?這話何意?”

  駱思恭“嗯……”了一聲,俯視著近在低觸間的一張櫻唇,含糊道:“眼見為實。”他其實有點心不在焉,心跳的厲害。眼前微微張翕的貝齒中撲鼻一股清流,說不上蘭麝之氣,卻因為刻意抑製著激動,呼吸間點蕩著急促,好聞又性感,誘惑得很。

  見他不說話,那雙咕嚕嚕流動的大眼就露出了流波的急動,眉頭蹙緊,朱唇翕合抿動,“說話呀?是不是呢?”

  夜色下的美人,在黑暗的角落裏與他竊竊私語,兩頭相接,再湊近一些,哪裏還有空隙呢?偏偏還要急促的催,“別催了!催什麽!”駱思恭手裏還攥著她的一隻柔荑,惱叱著,再忍不住的呼吸就急促了起來。總算還有理智,張了張嘴,扭開了頭。

  蘩卿愣了一下才驚回了神,鼻間縈繞的都是男人的氣息,她怎麽忘記了!猛醒到被他攥著的手早被黏膩膩的汗濕包裹了,騰地就紅了臉,極速往後退了幾步。

  子夜的鍾聲從鍾樓的方向傳來,像警鍾一樣敲的蘩卿怔了一下,又立刻倏然四顧,這樣子讓駱思恭也旋即醒了神,看著她片刻,機警的問:“你在等人?誰?”

  蘩卿笑,反問他:“你沒等,怎麽知道我在等?”

  駱思恭笑出了聲,不屑又高傲的道:“李鴻英不會放過這個整我的好機會的!一定會通知楊曹介!這人一貫小鼻子小眼,難成大器!”

  蘩卿未置可否,看著象房的方向道:“我叫臧師兄找硫磺了。”

  “我說你們說了那麽半天話咧!找硫磺做什麽……熏?”

  “象房白折騰!王蛇不可能養在那邊。”

  “的確。到那日關謝林的刑訊室,路有點遠。”停了下,駱思恭又問:“你覺得在裏草場?”

  蘩卿拉了他走,“那還用說!都說了裴據完了!楊曹介惦記著他手裏的東西呢!”過了東廠有一段路很黑,蘩卿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不好,駱思恭就攬住了她的腰,蘩卿扭頭看他一眼,神秘兮兮的笑問:“你猜,審裴據的活兒,李鴻英接嗎?”

  駱思恭被問得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李鴻英吧,這人辦事總透著小家子氣。我覺得他不會接。可是楊曹介一定不想我接。我也嫌麻煩。”停了下,挑眉笑問蘩卿:“姑姑什麽指示?”

  蘩卿嘁鼻子皺眼兒的,嘖了一聲,搖頭,轉卻又支支吾吾的又問他沈放的事。駱思恭沒忍住噗嗤笑了,沈放是她爺爺,好歹都是得糾結的,不過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他說給她的豈能無的放矢,“說來話長。見楊恒那天,我再告訴你。總之,我懷疑蔣渙和王璜、沈放之間都有瓜葛。蔣渙的女兒與兄弟倆糾纏不清,這中間也有個故事的。薑介亭,這個人你還記得吧?化龍把他找了來,講了個好故事給我。改天一塊告訴你。”

  “我一直都奇怪,蔣氏的風流韻事,是怎麽瞞過她娘家人的。你這麽說的話,這中間八成是有問題的。”

  “可不!我正在派人查當年的事兒呢!隻是年深日久,恐怕得費事。沈放的那些,你幫幫忙,行嗎?”

  “嗯。好。”

  老謀深算的駱思恭今晚得了逞,實在難耐的興奮。雖然暫時還是捧著個甜瓜看著吃不著,但好歹就覺得身上輕飄,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十九歲。怕忍不住幹點兒出格的嚇人,隻能極力控製著去想嚴肅的事兒來分心,“你舅舅是不是在替武清侯賣軍械?火藥火銃?”

  “大概吧。”蘩卿扭頭看了他一眼,眯眼卻不是笑,而是做了個鬼臉,意思是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之類。

  駱思恭隻低低嗯了一聲。低頭下去想親一口,到了半路停了住。他是真認了慫。現在的這姑娘早非剛進宮時那個單純的小土包子,惹毛了她,今晚這場子就不好收拾,“哼!他膽兒太大了吧!和誰?”

  蘩卿停了一會兒,才若有所思似道:“你猜?”

  這是能靠猜的嗎,“猜!哼!我說你可悠著點兒,否則,我這條命啊,早晚交代給你!咱們一塊玩完!”

  裝可憐了!“別客氣麽,大家都靠猜,為什麽不是你告訴我?”

  穿過前麵的草場就是象房了,聽到子夜的鍾聲後,蘩卿明顯心不在焉了起來,駱思恭彈她個暴栗,“死丫頭!反正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逃不了你!”

  “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晚躲來躲去就是不往我舅舅身邊去,這就是明哲保身!你鬼這麽大,怨我不說啊!心裏還不是門清!”

  “行行行!我錯了!留裏克麽!對不對?……我問你,那既然如此,你還想動裴據?他和你舅舅往來甚密,你不怕把他逼急了?”

  “有楊曹介怕什麽!是他先動手的啊!興他利用我舅舅收拾裴據,就不興我將計就計?若裴據能在皇帝找我舅舅前出事,他還能知道是楊曹介算計的,你說,武清侯還會介懷我舅舅嗎?還會和我舅舅翻臉嗎?他不能把人都得罪了吧!萬一我舅舅和楊曹介聯合起來,他豈不是玩完了!”

  “小丫頭片子這麽膽兒大!”

  轉過南膳房舊屋的邊界,就是裏草場,蘩卿停住了步子,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地方道:“裴據,這會兒差不多能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