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破冰(七)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7      字數:2629
  第一百九十章破冰(七)第七節

  禦馬監(五)

  “嗬!長輩分了!”蘩卿越急,駱思恭越鎮定,“臭丫頭挺能裝!說,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還不認?”

  “你幹嘛!放手!”

  “生氣就是生氣,有什麽不能說的!”

  駱思恭回頭看一眼,小姑娘被拽的幾欲腳不沾地,一雙小短腿緊捯,呼哧帶喘的依舊跟不上,欲哭無淚又不甘心的倔強樣子。好氣又心軟,想了想,眼角四下一踅,選準了差不多的地方,就猛地一收跨前的步子。

  蘩卿被慣性帶著砰的一聲撞上了驟停的胸膛,站定想退已來不及,腰間已經被一隻鐵臂箍緊,她氣的咬牙蹬踹著,手就從袖袋抽出一根針,急速往男人脖頸貫去。

  駱思恭是看過他收拾李華龍那一招的,冷笑著反手,輕輕鬆鬆就截住了,另一手臂旋即一收,“想靠一招就打遍天下嗎?程咬金還有三板斧呢!”說著,邊已夾了人在腋下,四下掃著,退步隱到了兩牆相接的隱蔽處。

  “有話好說,你幹嘛……”蘩卿被甩靠牆上,身體四肢俱被逼製絲毫動彈不得,才知道,若無其事並不是處理他們之間尷尬關係的最合理辦法。在絕對的武力優勢之下,她根本沒有自由選擇彼此關係的能力,更遑論主宰對方意誌!現在,她隻有麵對現實,袒露最真實的想法,積極溝通,一條路走。

  深呼吸再深呼吸,在男人意味深長的蔑視笑臉下,她的臉憋得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後,身體總算緩緩放鬆下來。

  駱思恭這才滿意了,再低頭湊近一些,哼哼著沉聲道:“眼睛瞪得再大也沒用,我覺得我有責任好好教個乖給你,記得:這是個靠能力說理的地方,在這裏,金錢、權利這些奢侈的東西,是和生存緊緊連在一起的!千萬不要以為,靠小聰明,靠頁問虛,靠我,就一定能隨時隨事保命!就能有不必顧忌的資格!在這裏,不主動害人,不膨脹私欲,就已經是菩薩了!好人?你還做不起!懂了嗎?”

  “……”

  “還不服氣?有人想請我教我都懶得理!不好好聽話,我有的辦法收拾你!信不信?”

  “走著瞧!”

  “哈哈!好!我等著!你以為你幫了周康是大度?哈哈,那是自私自利!你想過你外婆嗎?她還在李太後和皇帝手裏呢!你想過你舅舅嗎?他是武清侯的奴才!有多少短處是可以被周康隨便就利用拿捏的——隻要武清侯願意!你想過我嗎?那麽輕鬆就把我的事兒說出去了!好歹跟我商量商量吧!我不是一個人!你不知道嗎?你當我是什麽?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駱思恭還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會和個女人說這些,更沒想到,這個讓他如此失態委屈的女人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說著說著,氣衝腦門,因為添了對自己的氣憤,他甚至生了動手打人的衝動。放在她腰間的手狠狠的掐下去,極力控製,神情都有些猙獰了。

  蘩卿十分驚訝,分不清是害怕還是什麽,被掐的疼,又被訓得心虛,理虧,攪著重重心事,瞬間悲從中來,沒忍住掉了淚。眼淚憋了一晚上,一放出來就有傾盆之勢,啪嗒啪嗒到嘩啦嘩啦,成串成串,滾滾而下。

  駱思恭好像被燙了一下,喉頭有口氣被噎在咽處,他被梗的打了個嗝。一下子氣焰頓消,怔在了當場。低頭在懷的這個羸弱美人是他心悅的女子,垂淚間婉轉無聲,仿佛訴不盡的哀傷憂鬱一言難盡。他一下就懂了她淚水中那說不出的壓力和迷惘無助,有些無措起來。片刻,伸手想摸摸她的頭,卻被忽地一個反手推了一把,他毫無防備的一趔趄,好大個塊頭,竟然退出去老遠,差點兒沒摔倒。站定後,卻就躊躇著再不敢上前了,兩手交疊負向了身後。

  蘩卿這時候也在惦記時辰,因為知道沒工夫矯情。伸手擦眼淚,頭扭到一邊,一副倔強的樣子,哭嗓子甕聲甕氣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壞你的事,我是覺得那事兒皇帝早晚知道。早說出來,別人反而不好利用此事害你。以後,我不會自作主張了!”

  “說起來我得謝你呢,別哭了。你說得對。記得,在保證自己已經立定於安全之前,收起那些無謂的善心,沒好處!鬧不好就害人害己。知道了嗎?”

  “哦。”

  這麽一鬧,直到轉過彎到了關李鍥的後院,倆人再無一言半語。

  蘩卿一言不發的找了個剛好能瞧清關李鍥那間屋子的地方,輕輕躲了起來。駱思恭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也不敢問,隻站在她身後一樣藏好。

  蘩卿看著那門口的動靜,片刻終究還是先道:“有人出入嗎?”

  “啊?沒!沒有啊!你在等誰?”

  蘩卿頓了一會兒,沒直接答話,而是突然低低道:“那天,我在桌下聽你和蘇舜才說話,在他鞋上灑了些粉墨,那晚上就招了蛇出沒。蘇舜才那晚都去哪兒了?是不是禦馬監?你知道嗎?”

  “啊?什麽?”駱思恭愣了好大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恍然大悟的張大嘴合不上,伸手扶住她的雙肩將人扳回頭,看著她尚有哭色未完全消退的眼,鄭重的問:“你和你舅舅今晚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禦馬監?”

  蘩卿垂著眼瞼,老老實實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舅舅是不是怕得罪楊曹介?你知不知道,他跟他……”

  “不是!”說著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他,“四大權監,李炳順死了,蘇舜才就是秋後的螞蚱,李鴻英不足為懼。隻剩下楊曹介了啊!對不對?”

  駱思恭眯眼瞧向李鍥的牢房,思忖著道:“我也知道收拾李鍥的不是你舅舅,但,那會是誰?你在等你舅舅?你想……”蘩卿看了下牢門口的方向,沒等他說完,一言不發的直走了過去。駱思恭還是想不到她到底要幹什麽,滯後片刻才跟了上去。

  夜色中,守夜的侍衛瞧清是蘩卿,想伸手攔阻,轉看清跟上來的人,才趕忙行禮,換了副諂笑的麵孔道:“哎呀,緹帥,沈姑姑!您們這是想見李提督?那得等會啊!”說著正待解釋,裏麵恰時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響動,“哎呦,頁太醫出來了!這您們就可以進去了!”

  蘩卿拽起駱思恭就走,駱思恭不解其意,邊走邊提醒她:“你舅舅還不知道是你?躲什麽!”蘩卿不答,隻迅速影在暗處,等著臧棣推著頁問虛的輪椅走遠了,才拉著他出來,“走!我們去看李鍥!”

  侍衛這次可再沒阻攔了。

  關李鍥的是間內外雙套的大囚室,與其說是牢房,毋寧說是一個客房,隻是各間屋子中間用鐵欄杆分割,才顯得分外森然了些。

  李鍥正躺在裏間的木板床上臉靠牆小憩,蘩卿徑直進去,邊走邊道:“呦!連盥洗間都有啊,這高級號子裏的日子,比平常老百姓可要強多了!就是不知道吃的怎樣?”

  李鍥聽到居然是個女聲,才回頭道:“誰?”卻是瞧清來人後,眼裏閃過一絲冷色,緩緩坐起了身。

  蘩卿現在的視力水平是瞧不清他五官的,隻約莫分辨出眼前是個四十來歲的太監,個子很大,得有七尺多,“認不認識我不要緊,李提督隻要知道,我不但能保住你的命,還能給你翻身的機會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