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破冰(六)暗鬼上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6      字數:2665
  第一百九十章破冰(六)第三節

  暗鬼上

  蘩卿向駱思恭行禮,歉意道:“奴婢這麽說並沒有冒犯緹帥的意思。請您萬勿惱怒。實在是敵人的手段太高明了,這樣一個阡陌縱橫的黑勢力利益鏈,不可能那麽簡簡單單就沒了,有人不會讓它沒!皇上英明,自然明察秋毫。”

  “嗬嗬!不忝區區,豈敢當姑姑如此自稱。”駱思恭一揖倒地,正色回禮。

  他略一回思,不樂之心已然淡去,不但不再生氣,反而豁然了。是麽!該好好謝謝這姑娘才對——若不是她乘此機會點破此事,他還要費些腦筋來想想,該怎麽跟皇帝開這個口。

  不論是被對手踩這一腳,還是被朋友或同僚挑明,皇帝都必生疑心。這個人情,別人給不起,他,還不起——太貴!

  不過,現在呢,皇帝方才已經說的清清楚楚,這姑娘是無欲則剛。

  挺好,剛好好!

  請罪末,駱思恭拱手道:“皇上,前番,微臣曾向您介紹過這個團夥的入夥方式和升職條件。不得不說,這個事兒辦的,有人可真是動了大腦筋的!微臣這幾日經過調查和思考,又有一些新的發現和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愛卿是朕的臂膀,有話盡管講來!”

  “皇上,靠利益引誘的陷阱,譬如沼澤,一旦跨入,非死無類。這個團夥中的人,絕沒有回頭路可走。微臣認為,靠賭博控製人,還隻是一種手段。這個團夥的鏈接方式,暴露了它創立者的勃勃野心!您想一想,假以時日,讓這個團夥有空間在皇宮中結個大網,那麽,小到哪個宮發生了什麽事,大到司禮監的朱批奏章,這宮裏外,還有什麽事是這團夥的首腦所不能知道的?還有什麽事,是他們辦不到的?所以,微臣怎麽都覺得,高成自稱這個團夥的創辦人這一點,有待進一步查證!他雖然是慈寧宮一等太監,但憑他一人之力,絕辦不成此事!別說要壓製恐嚇脅迫,對付那些不順從的人。就單單組織賭場,自由出入這件事,在宮中暢行都是要費些事兒的!總不能全部的禁衛軍,八門十六部的全部守衛,他都打通吧!”

  “嗯!”提到這個,皇帝滿臉憂色,“不瞞愛卿,自從那日你向朕說了這個情況,連日來,朕也是越想越害怕。能想出這個主意的人,實在非比尋常!”

  “皇上!”駱思恭滿麵愧疚,磕頭倒,“微臣不能為皇上分憂,微臣有罪!”

  “欸!”皇帝親手相攙,“起來起來!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若朕所料不差,這個團夥應該與宮內外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因為,它顯然牽扯著多方的利益!想徹底鏟除它,非精心謀劃布局不可!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前麵的失敗和迂回都不要緊,朕要看的是最後的結果!少不得此事,還要愛卿來辦。所以,愛卿也不必現在就如此自責!”

  蘩卿聽著這君臣二人話至分水嶺,才道:“皇上,奴婢有話講。”

  “講!”

  “雖然說,老鼠打洞蠍子鑽。不怕大象大,就怕螞蟻多。但奴婢怎麽想都覺得,開個賭場也許可大可小,但賭博這種事兒吧,可不是人人都一招即來的!賭場初立,往往要花很長一段時間費心培養賭徒。賭徒一旦入迷,那就是走坐不離都在想著賭一件事兒了!打架鬥毆那是常有的事兒!節製和掩飾,在他們眼裏就是空無,一口氣就吹沒了!

  宮外以賭為業的人少有出息的,甭管入賭場前是什麽身份,幾年下來,無不成了混事兒的主兒,無恥之徒!五毒俱全,朝夕之間!這樣的人,打個眼兒的功夫就能瞧穿了!能成什麽大事!雖然宮裏人事多有相異,但賭徒的秉性還是差不離兒的吧!”

  駱思恭眯了眯眼,有點兒詫異,“所以,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緹帥認為,這個團夥靠賭博控製人,這點,應該不絕對。至少,這個團夥的中上層人員,他們必然是不參與賭博的!

  既然緹帥上次的收網行動對方早有察覺,那麽,很有可能,您查到的訊息,都是對方露給您的。他們這麽做的目的,也許是無可奈何,但又何嚐不可以是將計就計呢?”

  “有理有理!果然是莊家小姐才有的見識!”皇帝似笑非笑,誇著蘩卿,眼斜駱思恭,見他滿麵凝滯,暗暗滿意,麵上不顯,替他解惑,“你知道頁問虛在蘇州開賭場的事兒嗎?不知道吧?”

  “啊?”駱思恭是真的不知道,聖口禦言,他仍以為聽錯了。十賭九詐,開賭場的莊家就沒有單純的人!怎麽能是頁老三呢!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蘩卿甚是羞慚,垂了頭。

  皇帝道:“蘇州城有個‘有家賭場’,施厚德六七月間才碰巧知道,原來那是頁家的局子!他好懸沒把褲頭兒都輸在那裏,來信兒跟太後好一頓哭喪!”

  這自然是誇張了的,但駱思恭還是下意識就在心裏罵了個髒字——那可是蘇州城三城五處最有名的賭場之一!怪不得方明要問問頁家那棟繡樓修建的時間,那要不是禦賜的,他媽的頁老三得多有錢啊!這中間處處都是貓膩了,潭深無底。

  “所以,”蘩卿喃喃低語,“奴婢認為,還涉及到利益均攤、抽頭這種事兒,這麽看起來,這個團夥十有五不是從小到大這麽搞得。它應該從最初一開始,就是一個小有規模的固定團夥。它該是發展演變而來的!也不知道,奴婢想的對不對……皇上明鑒!”

  “嗯!嗬嗬!”皇上瞧著把小姑娘嚇得夠嗆,十分開懷,像安慰個小動物那樣逗弄著道:“你放心,明鑒這種事兒,朕一向拿手!一定明鑒!你繼續,還有什麽說的嗎?”

  “呃,有的……”蘩卿說著又突然頓住,這次像被施了定身咒。直到駱思恭和皇帝都奇怪的看著她,並且開始催促了好幾聲,她才緩緩回過神,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道:“殺謝林的這個人,奴婢認為該是這團夥中的人物,而且應該是首腦一級的人物。上下級單線聯絡,命令全線路運行,卻能到某一點結束。一個人死,一條線終結,損失說大卻小。這個製度隻有到最頂層或接近最頂層才有被打破的可能。所以,這麽一來,才能解釋他怎能那麽容易的取信子,殺人,下毒,絲毫不擔心暴露,絲毫不擔心有人知道。因為有一整套班子替他掩護打底,他一句話,成規就能按著他的想法走。而若謝林是這團夥中的一條線,那麽,他一死,這條線上就斷了。他十分安全。所以,抓到這個人,也許不容易,但一定意義重大。”

  “姑姑好見識!”駱思恭道:“這麽一來,那日來刺殺你的那個太監也就好解釋了。這人一口咬定就是替師傅報仇而來,我覺得,他怕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的,他師傅一死,下線全都被抓,他已經廢了!前途已定,冒死一搏,這是狗急跳牆了!”

  那天的事兒單場看很清透,但連起來其實有不少蹊蹺,駱思恭這話經不起太深入的推敲。蘩卿不清楚他是想怎麽圓成那碼事兒,更不便插話了。停了停,見皇帝垂目不語,便就勢轉開道:“這人實在勢力不小,他派了那麽個人鬧了那麽一出,應該不是白白做的。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總之,他連榮妃宮中的事兒都這麽清楚,這是連緹帥的家事都一清二楚了!這人會是誰?方向似乎也算縮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