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破冰（五）

  將計就計四（第十三節）

  掀開啟祥宮夜變的真相（十三）

  駱思恭眼底精光一閃而過，“殺人！萬萬之全，隻要沒人知道養蛇的人是誰，他就是安全的！而且，還能嫁禍別人，移花接木。”

  “取毒信子。但這個活兒，他恐怕需要幫手。”蘩卿挑眉，“這個人會是誰？”

  “他身邊的人。”

  “為什麽不是謝林？”蘩卿道：“北地養南蛇不易。謝林家的毒蟲子多，喂蛇的食物該由謝林提供。”

  “但要取毒信，可不一定是謝林！這種活有危險性吧？”

  “你是說，信任度不夠？”

  “還有時間！這種活一定要在晚上。謝林是道監，他這種品級的太監，除非當值，誰會住在宮裏？還要跑到東廠，太容易暴露了！”

  “啊！是啊！我怎麽沒想到這個呢？”蘩卿錘了錘頭，“笨！”

  “那人身邊一定有人知道他養蛇。有沒有可能，取毒信子是危險的工作，不熟練的人，很容易被咬吧？”

  “對！要一個人抓著頭部，等蛇發出攻擊的瞬間，迅速伸進喉部。眼疾手快！”

  “這個是個線索！值得一查！”

  “我還以為，這人是知道謝林一起，他八成也就養不了這條蛇了！所以，才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謝林若被捕，就用那天那一招除掉謝林！而且，這蛇熟悉謝林身上的氣味，那天才不會攻擊他！我還以為，你們錦衣衛的人也是這樣想的呢！！”

  “好像有點兒不對頭，哪裏解釋不通。”駱思恭前後聯想，添了疑惑。

  “哎呀！”蘩卿很懊惱，“哪裏不對呢？”

  駱思恭微笑安慰她，“破案子就是這樣！很傷腦筋。鑽牛角尖不行，放鬆下來，機緣到了，自然就解開了！”轉移話題道：“養蛇的一些問題，細節的東西，你還有沒有其他可以指點我的？”

  “當然有！”提到這個，蘩卿挑眉笑了，“有誠意的話，就告訴你吧！”

  “請賜教！小生有禮了！”駱思恭恭恭敬敬的一揖。

  “好說好說！”蘩卿笑眯眯還禮，才道：“人有水土不服，動物對環境的要求更高！南蛇北養，又是偷偷摸摸，那蛇王活的時間不會太長的！這一點，那人知道不知道不好講。謝林該是知道的！”

  “有這講究？”皇帝耐心的看著倆人有來有往的說話，滿滿意味深長。“哎呀，朕還以為這蛇被人工飼養了，那是沒關係的啦！”

  “皇上想的其實也不錯！”蘩卿抓緊拍馬屁，“這大冬天的，溫度、濕度、食物，環境清潔，都是要飼養的人來拿捏的問題。”

  “嘿嘿！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若是你舅舅養麽，就能活的很好唄？”駱思恭覺得她精怪的討好皇帝的樣子實在有趣，想起大冬天從窩裏探出頭踅摸情況的的土撥鼠，“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蘩卿撇了撇嘴。

  皇帝眼神一閃，突然道：“誒？朕聽說一件事，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蘩卿和駱思恭都轉頭瞧，見他眼睛裏亮光閃閃，還以為是想到了什麽關鍵問題，皇帝卻道：“朕聽說蛇肉美味，慕名已久，可不知道這毒蛇的肉……它，能不能吃呢？”

  駱思恭一時頓了下，“這個，臣也不清楚！”

  蘩卿捂嘴笑，銀鈴樣的清脆如銀鈴般，甚至能聽出“嘩泠泠”隨風搖擺的愉悅。“當然！毒蛇肉不但能吃，還很好吃咧！軟嫩順滑，入口即化！回味無窮，簡直妙不可言呢！那扁頭的毒都在毒囊裏，將那個部位去掉，去掉內髒，毒牙，就可以吃了！蛇肉金貴，普通的蛇肉要五十兩銀子都有人搶著的！這蛇王麽，百八十兩算是太便宜了！如果禦廚烹飪，那更是人間絕品了吧！”

  皇帝聽著來了興頭，連劉惠給他戴綠帽子的事兒都忘記了！興致勃勃的問東問西。

  駱思恭卻有點兒沉思，他在想毒囊的事。正想問，卻聽蘩卿對他道：“還有一點，我舅舅來了，蛇動之日必定有暴露的危險。我覺得那人對這一點，還是清楚的！”

  “所以呢？你是想說，”皇帝騰地坐直了身子，“這人一開始帶這蛇進宮，可能就想好了，到萬不得已的最後，將頁問虛拉下水？”

  蘩卿覺得皇帝的樣子很奸詐，眉峰不動的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下種有日，收獲待時！奴婢認為，十有八九！”

  “我懂了！”駱思恭點頭，“懷著嫁禍之心下手！這人可真是，招招都是機鋒，端地手段辣手！待抓了他，我一定要好好向他‘討教’幾招！”

  “草蛇灰線，千裏伏筆！我舅舅知道謝家的許多事兒，謝家人早有防備之心！但這事兒是有意還是無意，說明的問題就完全不同。”說著，轉頭向無名處，悠悠道：“有意的話，那麽，送蛇進宮的人，至少三個月前就算計好了！與宮裏這人對點的，就是謝昌盛和楊承禮！若無意，那十有八九就是謝昌雄。謝昌雄在宮裏有眼線。他的人謝二夫人能夠得著，劉惠也能夠得著。這樣的話，意思就不大了！”

  皇帝遷出個不易察覺的吊詭表情，一閃而逝，垂了眼睫。

  駱思恭道：“謝昌盛、楊承禮——養蛇人；謝昌雄——養蛇人……這確實是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對了，……蛇信，你說這人養蛇是為了取蛇信……那麽，會不會，太後中的毒是蛇信的毒？”

  蘩卿搖頭，“應該不是！蛇信一滴就夠毒死一頭牛的了！根據太後吃的藥方子，還有太後中毒的症狀，她老人家所中之毒，若非那扁頭風的蛇囊，蛇膽，就是苦堇子！”

  蘩卿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清透，明亮，皇帝倏地抬頭看過來，蘩卿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寒意，皇帝失口而出，道：“是扁頭的風蛇膽和蛇囊？不是什麽藥物相克嗎？淫羊藿還是什麽！……難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在胡說八道？而此人，他在太醫院？！朕的禦醫都是他的人，齊齊作戲糊弄朕！”

  蘩卿趕忙搖頭，“奴婢並不是此意！若此人就在太醫院，太後豈不是早就危矣？聽說太醫院許久沒有進新太醫了。奴婢隻是懷疑，說出自己的看法！具體如何，還是要查！”

  “微臣認為，”駱思恭道，“更大的可能應該是這人在太醫院有內應。”

  皇帝沉著臉冷笑，“嗬嗬，太醫院那幫老東西一個個嚇得亂七八糟的！難道是有鬼？”皇帝難掩憤怒，倏然站起，負手在地上來回踱步，“駱卿，查此事！不要聲張，不要驚動了太後！此事由你來辦！”

  “是！”這個非同小可，駱思恭立刻就要下去安排，皇帝又道：“還有，那日取了蛇的蛇膽，卻沒聽說那蛇囊的事兒！駱卿，你去查！查那日蛇囊的去向！沈蘩卿，蛇的毒囊在什麽地方？”

  “在頭後兩側斜上方，與毒牙相連的地方。”

  “是！微臣遵命！”駱思恭躬身而出，下去吩咐了。

  皇帝等駱思恭半晌後返回，才又問蘩卿：“那苦堇子又是什麽！”

  “太後的藥中有一味石龍芮，這種藥有毒性，尋常太醫是不敢下的，多外用。這苦堇是陸生的石龍芮，是堇草中最毒的一種，它的子大毒，過量則如這扁頭風蛇膽輕量一般的毒性，口腫，腹痛，心髒麻痹，腹瀉，便血等。太後現在口無腫，看來下毒的人不便下手，多次輕量了。還是那句話，這都是舅舅憑著目前的情況推測的，具體如何，還要看具體的調查情況！沒道理太醫院群多元老，倒不如我舅舅一人中年人！皇上，此事查實為準！”

  “自然！不過，怪不得你和你舅舅要急急入宮！原來如此啊！”皇帝皺眉乜斜著蘩卿，露出個陰森森的表情，眼底都是厲色，“一開始說針又說養蛇人，這是自知罪重先討個饒！沈蘩卿，好大的膽子啊！敢跟朕玩這手！朕現在可要懷疑，頁問虛該並不是今日才知道那蛇出自哪裏的吧？！分明那日分蛇取膽的時候，他就在宮裏！沈蘩卿！你們，敢欺君！”

  蘩卿叩頭汗下，“皇上明鑒！其實，若非奴婢分析得知，舅舅倒現在都不會想到！他聽奴婢說的有理，不敢耽擱，就立刻進了宮來稟告的！皇上心有明鑒，聖明自查！皇上，請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