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破冰（五）將計就計三（第六節）

  李太後聽張僧監這麽說，才顯出高興之態，“那你就來測測龍珠的八字吧！哀家果然沒有看錯她！”

  一提到八字，這事兒就是基本已經成了。

  張僧監替龍珠取了法名，報了皇帝，欲擇吉日受其入門。出家自然是不必的，龍珠由此升了慈寧宮掌事大姑姑，專管太後貼身事務，並陪太後念經等事。

  權利漩渦裏的遊戲，成就一個人或毀掉一個人，就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龍珠由此得了孫氏助力，自是與她親近了起來。

  這日無話，到了第二日晚間，龍珠伺候了太後回屋，忽聽得孫氏帳中有低歎聲，待洗涮收拾了出來，那孫氏的帳子仍然吱吱嘎嘎。這樣到了子時，龍珠才掀了鋪蓋過了孫氏的床鋪，挑開帳幔，搖著側臥的孫氏低低喊：“孫嬤嬤？可是做噩夢了？”

  孫氏在黑暗中無情無緒的回頭望一眼，悶悶道了聲：“沒事！吵醒姑娘了，對不住的很！”說著起身，“我去值夜吧。人老了沒覺，睡不著。”

  龍珠見她這樣子，便道：“後晌兒聽皇後宮裏的人說，東廠昨兒到今兒倆日都在吵吵著抓人，要抓的是你家姑爺沈修平。嬤嬤可是為了此事煩心？”

  孫氏邊穿衣服，便冷冷一笑，歎氣道：“哎，可不嘛，這麽大事兒，自己家一個音兒沒有，老生這半輩子這都幹了些什麽呀！”

  “家裏人沒給您信兒？”龍珠好不吃驚。

  “我那閨女和兒子怕是怨恨老生咧！”

  “怎麽能！嬤嬤這話怎講？”

  “哎！”孫氏歎氣，“姑娘不知道我們家的事兒！當初我大侄女頁筠難產而死，留下個呱呱待哺的嬰兒，我不放心繼室進門養育他，也怕人家生了嫡子占了他的份兒！還有我大侄女的嫁妝呢！那可是不能便宜了別人啊！如此，才叫了我那閨女，跟了他姐夫，哺育她的外甥子！”

  “這也是平常的，嫁妝不嫁妝在其次，奶娃娃要緊！”

  孫氏被這話說中了心事，抓住龍珠的手，拍了拍，“哎！倆人原是不大願意的，都是老生和親家合計著就把誰讓辦了！本以為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誰想這麽多年，滿擰的夫妻倆人是越過越過不到一個日子口上去啊！……到頭來，終究是老生大錯特錯，既坑了人家兒子，更苦了自己閨女！”孫氏老懷傷搓，流了淚，一邊擦一邊道：“修平那孩子本來蠻不錯，怎麽就一時糊塗做了這種事兒！如今我兩頭落埋怨，裏外不是人。也不知道可該怎麽著才好！”

  “哎！”龍珠歎了聲氣，“這事兒我一聽說後，也是替嬤嬤鬧心。這可該怎麽辦才合適？犯了宮車，那是死罪。就算死罪可免，但還有個體麵的公公沒了啊！哎呦，也不知道東廠會怎麽弄這事兒！要說嬤嬤可真是好人！如今這茬口上，換了別人，隻怕早和姑爺鬧掰了，獨獨您還是要有個諒解！要不，明兒，和太後說說，興許她老人家能有辦法呢？”

  孫氏擦著眼淚擺手，“千萬別告訴太後，別給太後添麻煩！一來，她老人家夠操心的了！二來，老婆子我也沒臉！”

  “這話怎講？”

  “你不知道，說我家老三前日一見蘩卿出事，吵吵著就要讓妹妹和離！他不想讓我知道，就是怕我一幹涉，這事兒辦不成！”

  龍珠哎呦一聲，“這可不好，落人口實啊！”

  “缺德玩意兒，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老婆子心都快被他熬幹了！他不怕人笑話，老婆子我要臉！這時候找太後，我老婆子該說什麽呢？告姑爺，還是告兒子？得了，索性不管他們，折騰去吧！”

  龍珠張了張嘴，就不再說什麽了。

  孫氏歎氣，無限惆悵，“老生啊，現在才知道，原來半輩子糊塗！孩子，如果有一天太後開恩打發姑娘嫁人，記著嬤嬤的話，要選就選個情投意合，兩情投契的。無價寶易得，有情人難尋。千萬不要隻看家事，也不要但看相貌人物。更不要屈就什麽事兒。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自己穿著暖和的才叫衣服！”

  “嬤嬤在說什麽！我可是要一輩子跟著太後的！”龍珠羞紅了臉，扭了向外。

  孫氏已經係好了衣服上的帶子，慈祥的笑笑，“是，是，是，是老生聒噪了，跟姑娘念念心裏舒服多了！這就出去了。姑娘休息吧！”

  孫氏果然就去了太後的正殿外伺候，要換了龍香和龍妍回來睡覺。龍香是個沒嘴的老實人，才想走又不好意思，客氣兩句的功夫，機靈的龍妍已經向孫氏福禮後歡歡喜喜的走了。回屋時見龍珠還坐在床邊發怔，也不解釋一半句什麽，蒙頭大睡。龍珠見此，就微微皺了下眉。

  第二日龍珠特意起了個大早，寅時不到就去了太後門外伺候。果然龍妍來後，龍香就不愛搭理她了。伺候李太後去恭房更衣，也是親熱的拉了龍珠一起。

  龍珠對龍香道：“瞧你那迷糊樣兒，回頭跌馬桶裏！去洗把臉吧！我一個人來就行！”

  李太後瞧了眼龍香，隨口便問龍珠，“怎麽不是龍妍伺候嗎？孫嬤嬤年齡大了，叫她熬夜？死妮子們，自恃身份，越發蹬鼻子上臉了！！”

  龍香老老實實跪倒回話：“昨個兒孫嬤嬤來，龍妍就回去睡覺了。”

  太後就哼了一聲，麵現不悅。

  龍珠正在恭坐前跪著，見狀就勢伏地道：“太後贖罪，原是孫嬤嬤說自己睡不著，自己來的，也不是龍妍自己主動求的！”

  李太後皺眉想了想，“我這倆日也是病糊塗著，怎麽昨日似乎聽見皇後說了句孫嬤嬤家的什麽事，還要你們別告訴她？”

  龍珠就一五一十將前前後後都說了，並說了昨晚孫氏睡不著覺和自己嘮嗑的話。

  李太後聽著沉默半日無話。龍珠心裏一咯噔，太後這莫不是以為孫嬤嬤在拐著彎兒替女婿求情吧！

  “哎呀”了一聲，伏地就想解釋，李太後突然開口，“我說呢！昨日斬香一整日沒話！叫高公公進來回話吧。”

  “是。”

  龍珠依言叫了高公公進來，太後問：“沈蘩卿究竟摔得怎麽樣了？人怎麽樣？她可是留著有用的人！”

  “哦，太後放心，宮外的來報，隻說還是燒的。沒有性命之虞。”

  “你記著，哀家活到現在，什麽都不求了，隻是半生心病不解開不快！都在她身上！人千萬給哀家看好了！她若出一點紕漏，哀家第一個唯你是問！”

  “是，太後放心，奴才省得！”

  “嗯，那其他的情況呢，她發病了嗎？有沒有人企圖聯絡她？”

  “聯絡的人並沒有。自打楊家壽宴上出現過一回，就再沒出現。至於發病，太後贖罪，頁家，咱們的人，實在進不去。最近閉門緊，應該是情況不好的。”

  李太後冷哼一聲，顯得很憤怒，“總是有心結啊！這是連哀家都防著呢！啊！頁家這一家子真是……！一輩子自己拿自己當聖人，豈不知不過吃裏扒外！先帝在的時候也就罷了，這些年，哀家哪裏對不住他們！當初若非哀家，他們母子二人還能活到今日嗎？哼！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們心裏有鬼！給哀家好好盯著！哀家倒要看看，他們當初究竟有沒有背叛哀家！”

  “是！太後放心！”高成想了想，試探道：“沈修平這事兒，太後是要親自過問嗎？”

  “侯爺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