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破冰之局(二) 薄言宮花不受祜
作者:不伸懶腰的喵      更新:2020-12-14 21:26      字數:2348
  第一百八十八章破冰之局(二)

  薄言宮花不受祜

  是啊,方明尋思著,這是有哪裏不對啊!哪裏呢?

  絕代佳人……

  腦中一閃,眼前就劃過王琅那晚在客棧給他看過的那副畫——

  字跡是當今天子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見此佳人,方知此詩非情愛也!於乎!天子至尊,亦有不可期許之事!如斯之可歎!”

  畫中人和沈姑娘相貌神似,宛如一人。眼前這院子,這,該不是巧合吧?

  想著就已經走到了樓下。“來,兩位,從這裏上樓。”為了照顧頁問虛上下,樓角落單辟出了斜板。臧棣推著輪椅向上走。方明腦中百轉千回,和李化龍從台階這邊一層層拾階而上。

  一樓二樓,轉角的屏風都是精工蘇繡,皇家禦用的黃檀木架。

  方明一邊與李化龍站在樓梯口等著頁問虛上來,一邊就看左右隔間的窗外分別架著彩紗紫檀架的遮陽擋雪包窗。

  “維清?這是近年舶來的工藝。不錯吧?”大明會做此物的工匠不多,把紫檀做到如此精美的,也隻有宮廷禦用的匠人了!

  果真不愧要兩家國舅親自下江南了!王家據說還請了大首富嚴鶴齡夫婦兩次出馬!哎呀,天子不可期許之事麽?

  “啊?啊!是吧!”李化龍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方明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麽,但更多的問題又隨之而來。

  沈姑娘今年滿打滿算才十四,所以,就算她是天子近臣頁氏的後人,又會和才二十七八歲的當今天子心頭那不可期許之事有什麽關係呢?

  如果這院子是為畫中人修的,那麽,她和沈姑娘是什麽關係?

  若她曾住在這裏端肅整家,那她是頁家的女子還是頁家的媳婦?前者不可能,後者不可聞。

  方才那位沈三夫人是蘩卿姑娘的母親?看著可一點兒不像。難道是隨了父親的長相?那麽,蘩卿姑娘和天子是什麽關係?

  若再大膽一些。蘩卿姑娘的相貌和畫上的女子如出一轍,若她們才是母女呢?那麽

  ——可是大明宮花開在外?莫言宮花不受天祜,時間對不上啊!方明想著,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哎呀,看來,這蘩卿姑娘渾身是謎啊!可絕非凡夫俗子能肖想的起的。那駱三自倚仗著天子近臣的身份,權勢滔天,才色膽包天。

  而李世子麽……方明這回是真有些替好友擔憂了。湊近李化龍耳邊微不可聞的謔笑:“不知這院子,世子可敢住?要不要把我的膽子也借給你啊?”

  “呃?……嗬!方兄玩笑了!”

  “來來來,這是三樓正廳,兩位請進!小丫頭實在不方便下樓,委屈兩位了!”

  方明注意到,頁問虛一上樓,那竹竿似的臧棣就轉身走了,而屋裏,頁茜沒在。他下意識先打眼掃屋中陳設。對門正匾高懸四字:“德效壼儀”。嗬嗬,若把這個“效”字換成‘範’字,他定會以為這是後宮主殿的一匾。

  匾下全屋滿目珍貴:花梨木的隔扇、圍屏、碧紗櫥、落地罩高貴大氣。書桌櫃幾上玉件琅彩,精雕細琢,一看便知道出自官窯。牆壁上,色色名家手書的真跡曆曆在目。若三層滿列,真是嚴嵩多富也怕不敢自詡太過吧?

  一對典雅的立地天青色玉雕淨瓶左右立於門扉斜角,右側瓶子旁,鵝黃牙白的美人如一朵嬌嫩的百合,滿麵微笑,芬芳四播,施施然正道大禮。目帶迷蒙無助,不妨傾城之姿,反添了五分惹憐。不是沈蘩卿是誰。

  可能是關於蘩卿身份的想象為其添了光華,不是第一次見她的方明,突然就覺得眼前人美豔不可方物,端地如月中嫦娥,雲中瑤仙。一邊還禮,一邊就不自主的陷入一種男性意識覺醒後的不高尚遐想,拿她和那畫中人比較。

  又想起那晚王琅問兩相比較如何時,自己曾言:差一分酒窩。不由暗暗搖頭嗤笑:當初何等迂腐,美人在骨不在皮,在韻不在相,在內不在外。王國舅那時連叫幾聲妙極,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這樣品著,不覺忘了度量,斂住心神的時候正見李化龍一副仰慕之心,關切之情都在臉上,直言坦誠道:“哎呀,姑娘羸弱,原不該上來打擾清養的。維清道罪了!”

  不還禮倒開始道罪,頰邊的酒窩隨著表情忽先忽隱,竟是難得的局促了起來。

  蘩卿下意識避開。

  頁問虛先是愣住,遂嗬嗬幹笑,伸手指著客位,“兩位請坐!奉茶!內宅見客,禮數不周,怠慢二位!”

  “嗬嗬嗬!”方明拱手,替李化龍解圍,“雖事出有因,到底是我們兄弟唐突佳人。該道罪的是我們。”

  “嗬!方校尉不要這樣說!昨日我這丫頭多蒙兩位及時出現才能保住性命,頁某對二位不勝感激,哪裏來的唐突!”

  虛禮過,蘩卿便開門見山的問曾廣賢,“敢問兩位,是曾校尉被東廠叫了問話嗎?”

  李化龍有點兒踧踖,話壓不住脫口而出,“正是。還有那個駕車的禦馬監校尉,上午一回宮就並都去了東廠問話。他因此才托了我和方明。”

  停了停,索性又道:“照著姑娘說的,找了沈三爺的隨從,問了昨晚的事兒。”

  “是怎樣?”

  “三老爺昨晚和三個友人一起喝酒,昨日正是貴府對賬的日子,三老爺耽誤了一會兒,到的最晚,之後就一直在那裏呆著。半夜起了賭局,和隔壁屋子的五六個人合了兩個場子,一直耍到今兒卯時才離開。”

  “在哪裏吃酒賭錢的?”

  “天橋上的一家很有名的妓院。叫翠香苑。好大個五進的大院子,一擲千金的地方,去的非富即貴。”

  “一起吃酒的都有誰?賭錢的都認識嗎?”

  “一起吃酒的三個都是隨從認識的,賭錢的就不認識了。一屋子還有妓女和伺候的下人,莊家等,總得二十多個人。”

  “隨從從頭到尾都在跟前嗎?他可記得誰說了什麽話,有什麽可疑之處?”

  “嗨!”李化龍無聲一笑,不待他開口,頁問虛冷哼道:“哼,跟著主子進了紅香綠玉的消金窟,哪有奴才不自找樂子的!怕也是一醉到天亮的!”

  “嗬嗬!”李化龍道,“那廝說,四位爺們吃的盡興後就打發了下人出去尋樂子,說西南新來了一批好香,他們關了門自己隨性著。”

  “什麽好香?”蘩卿下意識覺得這裏頭的事兒當得一問,卻瞧不見頁問虛聽說沈修平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早已經暗暗凝黑了幽深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