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破冰之局（二）

  楊承禮和四海幫

  樓上的芍藥皺眉尋思了半晌不得，被下麵的笑聲驚了一下，竟然靈光一現。看了眼外麵，眼睛微亮，道：“從隱約亭後傳來的。子孫滿堂剛才下樓了，叫聲怕是它在弄鬼！”

  “一準了！那鬼頭明明一隻狗，怎地偏愛跟著那兩隻貓後頭轉啊？難不成投錯了胎！”

  芍藥一笑，“我們與王家畢竟交往淺，各有底線。房子怎麽華麗富貴那都是禦賜的，小姐方升職，這就傳出個生活奢靡的名頭，少不了又給那些科道上愛寫折子的多點說頭兒。王家若想拿捏這事兒，那更簡單了！我們卻有苦難言，少不得還得體情。”

  “是啊，那些人都消息靈通的很！上次舅舅統共就在宮裏呆了一小會兒，還是在禦藥房，回頭就有人在通政司遞折子。也不知道都是怎麽知道的！”蘩卿哎歎了一聲，“不是我把人往陰處想。一來我們與王家交往的時日尚淺，二來朝堂又爾虞我詐，三來都在漩渦之中。今兒啊，盯著咱家的人可多著呢~！不過，還有一個，姐姐再想想？”

  “什麽？”

  （京城西郊楊家的宅邸）

  頁家來客拜訪的時候，楊承禮也正在宅邸“會客”。

  一個大塊頭的精壯漢子急急忙慌的穿過垂花門，高大厚實的身板甩著兩條大長腿過影壁奔側廊，那敏捷的背影乍一看頗有些像方明。他一路急躥到側廂的書房門口，“啪啪啪”響當當的敲了三聲，不等裏麵的人叫進，便推門而入。

  “誰！”隔扇裏間曖昧的啪啪啪聲暫緩未歇，楊承禮呼哧帶喘的聲音滿滿都是暴走直衝的僵硬憤怒。

  “大哥，是阿丁。”叫阿丁的漢子一邊說著，已經回身小心而快速的閉上了門。

  “阿恒回來了？”楊承禮聽到來人的名字後，情緒明顯穩定了，問聲中帶了警覺。

  “沒有！是大夫人回來了！”

  “她怎麽突然回來了？”裏麵傳來男子踢踏鞋的聲音，另一個陰陽難辨的男聲哼哼哈哈的不知道嗲了句什麽，楊承禮便罵了一句髒話，“王琅允許你來，早就都知道啦！嗬嗬！”笑聲落，隔扇門已經開了，楊承禮隻著一條中褲，一手提，一手撩開了擋眼的一綹散發。“知道什麽事嗎？”伸手扯了條毛巾上下渾身胡亂擦了兩把。

  “夏荷傳話說，可能是帶了蔣家的信兒呢！”隔扇門並沒有關上，阿丁邊說邊下意識往裏瞟，肖玉雙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姿勢被綁縛在羅漢床上，滿臉扭曲。阿丁不懷好意的掃了兩眼他大開的中門，蔑笑道：“這小子鼻口耳都在外往外躥熱氣，您給他灌了多少哇這是？可別出人命！”

  “還知道罵人，沒事呢！……去甄家的人還沒回來嗎？”

  “甄家的門不好進。沒呢。”

  楊承禮搖了搖嗑藥間或熱脹的腦袋，抓了一套新衣服抖抖索索的穿，一邊吩咐阿丁：“你把肖玉雙送回去！別叫人瞧見！她到哪兒啦？”

  “剛才說將過了岔道口。”

  “那還遠呢！”楊承禮鬆了口氣，笑道：“好兄弟！患難見真情，說的就是兄弟你！哥這次是被謝家那把大火燒了個措手不及，沒有兌現給你的承諾。但等著，等這次哥的事兒成了，加倍賞你！”

  “行嘞！”阿丁眉開眼笑，賊睃了一眼楊承禮，他們主子嗑藥後話多，腦子迷糊，這空當說事十有九成，想著，便開口求道：“哥您心疼我，下次出海讓我也去唄，我也不圖他們那麽一趟活兒萬八千銀子的，千八的就知足了！”

  楊承禮係帶子的手頓了下，發紅發苶的眼閃過一絲精光，“海上風高浪急，你不怕？”

  “怕啥！大哥當年要怕，哪裏來的今日這麽大的家業！”

  “你知道什麽，東海是嚴鶴齡的地盤，我現在溜縫兒都沒邊兒！南海這邊的形勢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海幫如今三足鼎立，隻有我勢單力孤。那些人因此都不把我的船當回事，去的人掙得可不是銀子，是命，你有兒有女的，你老婆放啊？”

  阿丁方才已經進去裏間，扒拉了扒拉肖玉雙，“臭娘們知道什麽！有銀子花得了唄！哎，哥，這肖玉雙，怎麽我一碰就鬧哼哼往身上貼，這可怎麽送回去啊？”

  楊承禮大步往外走，在門口停住，咧嘴笑問：“誰在後麵？”

  “三兒和我，就我倆。老劉不是叫您打發去盯著阿恒少爺了嗎？”

  “阿刁呢？”

  “也進城盯著啦！您叫帶人看著沈家、頁家和張家申家那些的，您忘了？這幾天不是有大事麽您說？”

  “哦！”楊承禮搖了搖腦袋，“他媽的，頁問虛弄這東西真是夠勁兒啊，第一次沒覺得，往後一次比一次孬！”大手一揮，冷笑一聲，“那就先不送了！你找個地方擱著吧！嘴堵嚴實嘍！好聲氣兒好好招待，有用呢！”說完人已經騰騰地往正屋而去。

  “他媽的，這哪是男的呀，不就是個女人麽！”阿丁瞄了眼楊承禮的背影，嘀嘀咕咕的道著，“把這貨弄到南海，拉幾個兄弟辦個事，還費什麽勁啊！嘿嘿……”狎昵的笑，一邊就尋了個抱被將肖玉雙整個裹了，從後窗戶順出去，自己再跳窗而出，扛著人三兩步竄走了。

  頁問虛和李化龍與方明的笑聲果然就驚來了一條小黑狗。它從角落裏竄出來，架著膀子就衝著兩個陌生的人雄赳赳高叫。

  李化龍認得它脖子上的圍脖，那是接生後蘩卿親手帶上去的，蹲下摸著那幾個刺繡的小字，逗狗：“是你呀，子孫滿堂？你主人端地偏心，給我的怎不也用繡的！……誒，你還叫！你生的時候我可瞧著的，怎麽，不認識老熟人了？客氣點兒，你兄弟得道成仙如今在我家呢，改日允你探親如何？”

  方明啞然一笑，“頁太醫家的貓狗好生有趣！四大皆空，子孫滿堂，得道成仙，這狗一窩幾隻啊？”

  “嘿嘿，我記得大黃生的是兩公一母。看來，那隻雌的給了謝嘉樹！叫不要太醜，是吧，頁太醫？”

  “好像是。公母的我也分不清。名字是小丫頭胡鬧取的，世子可改了吧！”

  “不必不必！都是舒服自在的！依我看，這名字甚好，是吧方兄？”

  “嗯，”方明笑道：“確實。”

  樓上，蘩卿沉了片刻才回芍藥的話：“明知方明和王家有關係。我托付的事，表叔居然不避諱方明。姐姐不覺得這事兒不尋常嗎？”

  芍藥方才聽實了蘩卿與頁問虛那番對話的，遂並不奇怪，“駱緹帥也下了江南，憑他的眼線，一準兒知道了咱家和王家交好。所以叫方校尉來，不是正合適嗎？”

  “誒？姐姐這機關從哪兒看的？可不能是我外婆說的！我得好好審審！先招這個：姐姐如何知道方校尉是方校尉的，還能知道他且是王家的人？”

  芍藥聽問，臉色有一瞬微僵，無聲的呸呸吐了兩下，嘴裏略尷尬笑道：“嗨！這個啊！後來一次，一個公子夜裏來家，老夫人去見。就叫奴婢守在隔壁了的，方校尉卻也在那屋，奴婢問了緣故，就出來了。那公子呢，有一雙狼一般的眼，端地嚇人，奴婢記得真。這陣子公子開庭時，奴婢在衙門口見過一回的。聽人家都叫他國舅爺，姓王的國舅，肯定和甄家沒什麽關係。奴婢哪還有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