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破冰之局（二）

  來客

  聽著蘩卿的話，頁問虛罵了句“不知天高地厚！”，又瞪眼斥問：“你可別胡鬧，究竟做了什麽！”

  蘩卿見他眉頭攏的死緊，可見十分緊張此事，忙道：“一切尚需聽您的安排，您別急，慢慢聽我說……”

  恰倆人的話才起了個頭，窗跟外廊細細軟底步聲窸窣而近。芍藥進來道：“回三老爺，回小姐。臧公子在下頭等您。說上次老爺留飯的那個校尉帶著個臉生的校尉來了。”

  “李世子？”頁問虛微揚眉，“他人現在哪裏？”

  “請到前廳了。”

  “稀客！”頁問虛推轉輪椅往外走，邊道：“我現在有事忙。回頭再審你！”

  “嘿嘿！我娘呢？怎不見？”

  頁問虛往內外室的隔扇處走，淡淡道：“我叫她在房間裏整理這些年在沈家的賬簿明細呢。該交代的都名列清楚！”

  蘩卿愣了一下，“您這是要做什麽？”頁問虛寫和離書的時候，蘩卿在內室，並不知道。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已經寫了和離協議送去給了你祖父。你爹娘怨尤已深，趁這個機會，離了吧！”

  蘩卿啊了一聲。頁問虛回頭瞧她麵現不讚同，“怎麽，你不同意？”

  “我知道您生氣，可未免急躁了些吧？”

  “你娘眼看三十六了，急躁！我隻恨早不得這樣的機會！”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時機不對，定會有人火上澆油，我娘落人話柄，您也遭人詬病。徒添是非啊！”

  “依你之見如何？”

  蘩卿約莫能猜到舅舅的心思，“和離麽，就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大家歡歡喜喜的才好。不如等我哥的官司結了，春闈過後從長計議？最好能等謝家的事兒有個了局。舅舅，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多大的不愉快畢竟都是過去，下半輩子的路還長，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才是吉兆啊！”

  “哼！”頁問虛心裏是動了的，卻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我退別人可不一定退！想的真是簡單！”

  “這事兒咱們回頭再說。我估摸著，李世子這番登門，怕是因為曾校尉有事不能來。原是今日我托了他幫忙的。”

  頁問虛皺眉嗬笑著虛點她，“哈！哈！果然磨磨蹭蹭是因為葫蘆裏好藥！”

  蘩卿絞著手指笑，“都怨我，該早講。這不是事兒趕事不得空麽！”

  “怎麽回事？”

  “我醒轉的時候在曾校尉送我回來的路上，當時得知那禦前監的太監死了，便托付了一些事辦。今兒這場子跑不了得東廠出麵，對咱們可不利！事不宜遲……對不對？”

  頁問虛一時不明白蘩卿這葫蘆裏裝的什麽藥，冷哼兩聲，“哪裏醒的？”

  “轉過六部後街角左近吧！路邊一群人在說話，我聽著賣混沌麵的老鄉正在哭訴那些自宮的閹人吃東西不給銀子，街口燒餅鋪的大爺似乎認出了我，叫了聲綢緞鋪的李掌櫃，遠遠地似乎對曾校尉大聲說了一句什麽。少不得您老得費心，趕緊叫管家過去掃聽掃聽，知會知會。”

  “人雜嘴多的地方！你可真會選！”搖著輪椅急急往外走，兩步又停住，“對了，你托曾校尉什麽事？”

  “這個麽，不如您老還是先去見客？別叫人嚼咱失禮不是？”意思自然是一兩句說不清。

  頁問虛隻覺得一口老氣提上來就下不去，點著手指磨牙，“回頭算總賬！”

  待輪椅的嘎吱嘎吱聲漸小，蘩卿才慢慢起身。

  “小姐您是要去耳房嗎？”芍藥一挑簾就看見病號動活兒，三步走過來扶，“您等會兒，我去取來。”

  “不是那個！”蘩卿拽住她，“替我收拾齊整。我有話問你！”

  “啊？可是，少爺走前兒特意交代了，醒了也不能下床。否則要唯奴婢是問的！”

  “我估摸著，李世子一定會提出麵見我，舅舅礙於多次得他相助的情麵，必不好拒絕。這事兒怨不著你，放心。”

  “老爺能把男人領進後院？我看不能。”芍藥說著，卻也就麻溜地打開衣櫃替她打整要換的衣服。

  “老爺請李世子喝酒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頭一陣，十來天吧！李世子來找少爺去會賓樓聽戲，老爺把倆人都留了，結果王家那頭還特意來人問了一趟呢！”

  “哦？瞧著他們相處的如何？”

  “很投緣。老爺那些日子逢人就誇李世子豪爽正派。”

  “在前院？”

  “自然啊！”

  果然如蘩卿所說，才過了約莫兩三盞茶的功夫，正在替她梳頭的芍藥斜乜著梳妝鏡後微罅開的窗扇縫道：“夫人也來了！轉過小林子了，馬上就能到大門口。”又提步隱在窗角邊看，“李世子上次喝多了，左攔右攔地非問您住哪兒！可嚇死奴婢了！”

  “外男進內宅，我娘自然要出麵的，誰跟著的？看看跟李世子一起來的那人。”蘩卿坐在妝鏡前歪頭撚著垂髫，“我哥呢，李世子喝多了，他沒陪著？”

  “少爺那會兒更衣去了。”

  “這事兒姐姐沒跟舅舅講吧？”

  “奴婢想著李世子當時怕是半醉，心裏清楚的。再說當時也沒別人，奴婢就誰都沒說過。”芍藥眼瞟著外頭，“欸？紅宇呢，怎麽沒一個人跟著夫人？”

  “看清了和李世子一起來的人了嗎？”

  “等等，這麽近幾步瞧著，怎麽像王家那個方護院呢？奴婢再看看。”芍藥又看了片刻才肯定，回頭道：“哎呀，就是他！謝家大火那日中午來的那個人！小姐，還記得那晚您從謝家回來，奴婢跟您說的嗎？啊！”說著掩口，吃驚道：“呀！他，居然是……校尉……！”

  “芍藥姐，你好好想想，入京後，此人可曾來過咱家？”

  “沒有！”

  “這麽肯定？”

  “肯定的！奴婢聽了您的吩咐，本來平日對這些事兒便都留著心。再者，老夫人是個閑不住的，這段時間她老人家還跟以往一樣，每日親自問事。二小姐看著院子修葺，回事處各家拜帖回禮等事都是老夫人親自聽。若藥鋪有女客來診點名找老夫人看診的，她還得出診。不拘是哪家的夫人小姐，都是我去領進來。”